“果然心裡想著事情，就是睡不好的啊。”
盤腿坐在椅子上的李慕緩緩睜開眼睛，窗外的天邊才剛剛泛起魚肚白，車廂裡的呼嚕聲此起彼伏，顯然大部分人都還沉浸在自己的夢鄉之中。
這是整列列車上票價最低的車廂，長長的走道兩側是各三張佈置了靠墊的椅子，白天還沒什麼，到了夜裡大家就是各顯神通，有的人將裝行李的木箱擺在走廊上，形成一張臨時床鋪，有的人則是在兩側椅子之間拉起一張厚實的毯子，權當是柔軟的吊床。
以李慕的身家自然不是住不起包廂，只是區區三天的旅程對他這個無量境的修士而言只是眨眼的功夫，與其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度過，和最底層的百姓待在一起顯然更有意思。
“你醒啦？來，這是我家那口子親手做的紅糖饃饃，拿一個去嚐嚐，香的很。”
說話的正是之前和李慕相談甚歡的皮草商人圖拜，他還是帶著那頂灰色帽子，手裡拿著鼓鼓囊囊的紙袋子，裡面果真裝著四五個散出誘人香氣的白麵饃饃。
“圖拜大哥也好早啊，我也恰好餓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李慕對於口腹之慾向來是選擇屈服的，結果被圖拜加熱過的饃饃就是連連吹氣，而後送入口中直接咬了下去。
鬆軟至極的口感，紅糖迷人的甜味，還有透過鼻子直奔腦門的香氣，哪怕是吃過那麼多山珍海味的李慕，也不禁為這塊自制的饃饃叫好。
“哈哈哈，好吃吧，我跟你講，我家那婆娘別的沒啥本事，就這手廚藝可是一絕，當年也就是靠那幾個拿手菜抓住了我的胃，這一拴就是幾十年啊。”
圖拜一邊嚼著饃饃，一邊出爽朗的大笑聲，臉上洋溢著幸福的感覺，就連李慕都被其感染，頓時覺得手上的早點更美味了。
“對了，你昨天急匆匆地跑到車尾去是生什麼事了嗎？我聽別人說這車上死了人，還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你該不會昨天就是去查這件事了吧？”
大快朵頤中的李慕聽到圖拜的話身體瞬間一僵，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看來讓那些幫工保守秘密顯然是極其不靠譜的決定，只是不知道現在訊息傳到了什麼程度。
“嗯，沒錯，是車尾的一位夫人突心臟病，我之前學過一點醫術，所以昨天是去幫忙的，可惜啊，最後還是無能為力。”
李慕的回答半真半假，因為如果直接否定傳聞，反而會讓人們覺得事情更具神秘色彩，還不如大大方方承認車上出了意外。
“真的假的？我跟你說他們傳的可邪乎了，說死者整個都變成乾屍了，連眼珠子都掉出來了，嘖嘖，也不知道是什麼病會造成這樣的慘狀，該不會是什麼傳染病吧？”
圖拜本就是個胸藏八卦之火的中年男人，屍體、美女、慘死、謎團等等關鍵詞已經完全激起了他的好奇心，見李慕是去過事故現場的當事人，哪裡還肯放過，喋喋不休地開始問起了細節，那眉飛色舞的樣子，八成是想要得到“內幕訊息”後再去找其他人嘚瑟。
好不容易應付完了圖拜，天已經完全亮了，車廂中漸漸恢復了人氣，形形色色的旅客來回穿梭，根本就沒有受到錦風華之死傳聞的影響，這也讓李慕鬆了一口氣，心想果然大家都只是把傳聞當作故事來聽，真正相信的人也沒有幾個。
獨自來到位於列車中部的景觀車廂後，李慕直接開啟了天生訣，將自己的探查範圍瞬間覆蓋整趟列車。
“車上一共只有三名修士，還都是結丹境的水平，看來要麼就是兇手修為比我高很多，能夠躲避天生訣的感知，要麼就是‘他’根本不是修煉之人。”
確認了第一個疑惑後，李慕再次來到了車尾莫商的包廂外，恰好這位剛剛喪妻的丈夫正要出門，兩人互相打了招呼，就站在門口交談了起來。
“李少俠，案件有眉目了嗎？早上我去餐車的時候已經聽到有很多人在議論風華的事情了，恐怕是昨天的那幾個幫工洩露的訊息，你說這兇手會不會已經逃離這趟列車了。”
今天莫商給李慕的感覺和昨夜有了明顯的變化，不但臉上少了些冷漠，甚至還會在交談的過程中偶爾露出一兩次笑容。
“我也聽到那些傳聞了，但大家也只是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而且什麼版本都有，那些故事除了我們之外，恐怕也只有兇手會在意。”
李慕並沒有因為莫商態度的變化而提高對其的懷疑等級，反而越相信眼前這位商人真的是無辜的，因為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當長期壓抑著的外因消失後，人變得開朗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錦風華瘋狂給莫商戴綠帽子，如果現在他假惺惺地裝出難過悲傷的樣子，反而才是不合理的現象。
“李……李大人，不好啦，又死人了，謝大人讓我趕緊帶你過去。”
正當兩人交流著最新的情況時，老平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嘴裡喊的話讓李慕臉色一變，莫商的臉上也同時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馬不停蹄地來到事地點，現並不是包廂區域，而是在普通不過的硬座車廂，只是現在的走廊裡站滿了人，透過重重背影還能聽到謝安努力維持著秩序的嘶吼聲。
李慕用了點“手段”之後，終於擠到了案現場，只見兩節車廂連線處的行李存放處正躺著一具屍體。
因為兩側都是金屬貨架和大小不一的行李，所以屍體顯得非常隱蔽，要蹲下身來才能看清全貌，果不其然，倒在地上的女人和錦風華的死狀出奇的一致，渾身面板乾癟，五官扭曲，李慕不用查探就知道肯定也是被抽乾了血液而亡。
“李……李大人，這……這怎麼辦？這是第二個了吧，這樣下去，會不會……”
謝安是又急又氣又怕，錦風華的案子還沒查清楚，立馬又出現了新的受害者，不管到底真相如何，他這個列車員的位子鐵定是保不住了，就是不知道回去之後，帝國運輸部會不會給他一個瀆職的罪名，那可是要做大牢的。
“你先讓大夥都散開，然後去安撫其他情緒激動的旅客，這裡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