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之中,有官員騎馬從小巷轉出,有西域人趕著幾峰駱駝,有小商小販正在吶喊叫賣……
“長著點兒眼睛!”張永護著朱厚照,他很緊張,看到一個漢子臉色紅暈,應該是喝了酒,晃晃悠悠的。
太子不搭理這些,欣然抬步往前出發,“走,陪我逛逛。”
弘治年間的朝局穩定,街市也是比較繁榮的。而且南來北往的人多。
朱厚照驟然出宮,些許有些難以自持,還好現在年紀還小,勾欄那樣的地方去不得,
不然那還真得是壓抑之後的放縱了。
哪怕就是現在,他甚至都對古代這些製作糖人的手藝感起興趣,要知道以往這只是他買來哄小孩子的玩意兒。
賣糖人的小販戴著灰色的帽子,身上的禦寒衣物有些薄了,但賠笑吆喝不在話下,“小公子,您看看,隨便挑隨便選。”
張永靠上前來,附耳低聲言語,“公子,吃還是算了。若想吃這些,回家去小的一定給你找來。現在在外面……”
“你怎麼那麼掃興,吃點這個怎麼了?”他其實是想嚐嚐五百年前的味道,乾脆的說道:“付錢。”
這和他以前逛街的感覺完全不同,至少付錢是銅板,不是人民幣嘛。
朱厚照笑呵呵的接過來,舔了一口,“咦,好涼。”
他們不遠處,還跟著一個像瓷娃娃般的小女孩,大概是看朱厚照吃得滿臉開心,小孩子嘛,也叫喚起來,“娘,採兒也想吃冰糖人。”
小姑娘雖然長得精緻,但衣著並不華麗,她的孃親拉著她的小手低著頭,沒有應孩子的話。
這也是現代所不會見到的,那會兒,大人都害怕孩子吃多了壞牙齒。
朱厚照到底還是長得紅旗下,雖然身份是貴族,但對平民也充滿著同理心,他回頭去小攤上又拿了一個,“老張,再付一個錢!”
張永一愣,老張是什麼叫法。
小攤的老闆心領神會:“公子真是個仁厚人。”
朱厚照不理他的奉承話,拿了就走。
其實他個頭和小姑娘也差不多,伸手遞了過去,“給你吧。”
採兒怕生,雖然想吃,但還是躲到了孃親的身後。
朱厚照抬頭對著家長說:“這位夫人,不必害怕。”
張永也過來勸:“這是我家公子的善心。”
“多謝貴人。”婦人有些受驚了,
“不客氣。來,小姑娘,拿著吃吧,但有些涼哦。”
小姑娘盯著多看了兩眼,隨後伸手接了過去。
朱厚照這一身打扮,實在是乾淨又‘昂貴’,關鍵是能這樣對她,這樣的話,刻在腦海中的印象又怎能不深刻?
“糖人哥哥,採兒能不能知道你叫什麼?”
小女孩大眼睛雙眼皮,嘴巴小而紅潤,這是孩子的天真無邪。
才不像他,玩心眼玩得混跡皇宮的老太監都瑟瑟發抖。
“我姓陸,叫陸……”
他話還沒說完,
忽然衝過來一個穿著灰黃布衫的小少年,少年大約十幾歲的樣子,稚嫩但有些嚴肅。
“二採,你怎麼在吃糖人?”小少年有些惱怒,扶上了邊上的婦人,說道:“孃親生病,抓藥的錢都捨不得。你還要吃這個東西?”
“兄弟……喔,我意思是小少年,你不必急,這糖人都是我買的。”
布衫少年有些戒備恐懼的看了他一眼,
看到了他穿的衣服,看到了他身後還有侍從,
少年眼中有自卑有不甘,大概還有些惱火,把妹妹往前一拎,搞小姑娘腦袋往衣服裡一縮,整個人被揪住一樣。
“快回家,不要吃了人家一個糖人,都忘了自己姓唐!”
張永看了覺得來氣,“哎,這個人,怎麼不識抬舉……”
“算啦,那是一個男孩的自尊心。”朱厚照擺擺手阻止了他,心中則想到另外一件事,問道:“百姓,是不是大多缺醫少藥?”
張永本不想說這些的,但事實如此,他也只能點頭。
明白了,這在現代就叫醫療資源不足。
恰在此時,街角賣草帽的攤子忽然被撞翻落了一地,引起一陣鬨鬧。張永警惕性的撇了一眼,心中一咯噔,
趕緊三步並兩步追上繼續往前走的太子,“殿下,那邊有人,似乎認出來了。估計……會有麻煩。”
御史有活兒幹了。
朱厚照繼續興致勃勃的遊玩,不在意的說:“沒事。本來我這次回去也打算給咱們動輒高談闊論,憂國憂民的文臣們找點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