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慎自然知道輕重,他稍微一想也知道,要做成這件事,的確只能依靠這些鹽場的鹽官。
“好!這令趙某來寫。”
楊廷和身形一正,拱手道:“趙鹽司大義。”
“大義的是朝廷,是陛下。說到底,這些糧食是皇上的。”
客套話不多說,也不是說的時候。
楊廷和又建議說:“剛剛鹽司說大亂之時流言四起。因而賑濟灶戶一事,最好要能做得大張旗鼓。欽差的名頭雖大,但運司出了這樣的事,眼下人人關注的還是鹽司這裡。”
“趙某明白,以鹽司之名義,在兩淮地區差官張榜,講述朝廷賑濟之事實,至少穩住數萬民心,也穩住鹽商之心。”
趙慎還是很上道的。
這是楊廷和的感覺。
實際上,皇帝后來提拔的官員,都是較為靈活、較有能力的,太過迂腐而死板的人,實在不適合在朱厚照手底下幹事,他自己難受,皇帝也一樣難受。
越談越歡之後,楊廷和心中的陌生感漸漸消失,尤其此時的大形勢頗為緊張,問題當前更加需要務實,因而又一連商量了好幾條辦法。
總歸是以穩住大局、救濟百姓、重振信心為主。
關於這個重振信心,趙慎尤為佩服。
楊廷和說:“朝廷是抓了許多鹽商,但陛下從來不是不讓鹽商做生意,現在死了這麼多人,民間鹽商不僅對於兩淮地區的鹽事心存顧慮,怕是其他運司的鹽業也會受些影響。這是與陛下的心意不合的。趙鹽司若想事情做得漂亮些,最終還是要讓兩淮鹽業走上正軌,而正軌的內涵,便是要重振商人的信心。”
如此,趙慎恍然大悟。他原先是會查案,對於在這種實際的政務,還是落了楊廷和一大截。
所以他也虛心請教,“還好陛下派了楊介夫公,不然在下要耽誤大事了!”
“客氣了。鹽司,剛剛的那些若沒問題,要不還是儘快處置?”
“好!”
這樣一來,巡鹽御史實際上把兩淮鹽業的運營與管束抓在手中,十幾天之內,各種官方的意見頻出,糧食的撥付、餘鹽的處置、鹽場的生產……哪怕信心還沒完全恢復,至少也要以政令的方式令他們恢復。
楊廷和的話說的好,鹽與糧食一樣,多一點,總歸是沒有壞處!
這些是趙慎的工作。而楊廷和作為欽差的身份,還有一個便利之處,就是可以和各府、州、縣的地方官接觸。
他想就地購糧來湊足剩餘的40萬石,實在不行,就到應天府、蘇州府購糧,不一定非要到京師嘛對不對。
楊廷和一系列的應對、處置讓趙慎大開眼界。
連續多日辛苦之後,兩人得一空閒,趙慎便忍不住讚譽,
“原先就曾聽說,陛下還在東宮時便甚寵楊介夫公,這次一見,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楊廷和也沒太張狂,京師裡論聖寵,他差過好幾人呢。
“在下最初也不是這樣。實際上,也是陛下的意思。朝堂上這幾年風氣轉變,漸漸的以實務為先。這並非是正德元年忽然冒出來的,而是陛下佈局好幾年的結果。陛下常說,沒有地方政務的鍛鍊,一個官員的能力到底如何,其實是存疑的。”
趙慎入京不是很早,楊廷和這句話算是為他解惑了。他此刻才明白,皇帝已經為此準備了很長時間,而腦海中也浮現出皇帝那睿智的模樣,心中更為顫服。
“聖天子在朝,大明之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