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笑他,“誰叫你走路不帶眼被箭啄了,技藝不佳,怪得了誰?你要是敢不聽軍大夫的話,你就來吃!”
“有何不敢?俺不怕他!”
左洞才不理他,他割下一塊羊腿肉,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同時瞪了他一眼,“皮癢?”
甲級衛中紀律極嚴,這也是卷出來的,不然哪有作戰力?
他就倆字,陳大腦袋就不敢動。
“哈哈哈。”
有個人能調笑,這真是開心呀。
“不過這次真沒想到皇上這麼痛快,上面幾位大人還說金子要往京裡運,結果連運都不運。早知道是這樣,俺們當初在遷西就該再掘地三尺,說不準還能再搜出兩箱。我早先在京師就知道這幫鳥官日子過得好。”
“皇上真是豪傑漢子,那金子,嘖嘖嘖,要換了我老宋,我肯定把這玩意兒帶回家藏被窩。肯定一塊都不帶分的。”
左洞嘴裡嚼著,臉上肆意笑著,看著他們胡亂吹牛,軍營本是禁酒的,就這麼一晚,就不管著他們了。
他自己也幹了一碗,說道:“應該還有機會。清理軍屯這事兒,就跟要這幫人命似的。我跟著出去轉了幾天,那真是刀架脖子上才幹得動的事,所以說不可能這麼安穩。就算薊州被鎮住了,還有遼東呢?遼東那邊若是有變,估摸著還是我們。永平再往北就是山海關了。”
他部下一聽這個兩眼放光,“那感情好,這種仗多打他幾回,咱好都成土財主!不過遼東清苦,不知道那地方有沒有這麼多金子。”
“這幫人也真是蠢,守著這麼多金子,就算清屯又怎麼樣?明明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這下好了,命沒了,錢也沒了。”
左洞笑稱:“他們要這麼轉得過彎兒,咱們兄弟升什麼官,吃什麼賞?”
“那是,那是!這仗打得真是痛快!”
甲級衛中也有軍學院畢業的人,知識就是力量這話還是沒錯的,尤其在文盲多的時代,此人叫江準,他就說:“以前先生都講過,軍屯敗壞,於是軍餉無處可出,再加上官員腐敗,層層盤剝,士兵連吃口飽飯都難,更別說什麼戰力了,拿到咱們這裡,丙級衛都不如。
這道理淺顯易懂,就是不明白這幫人為什麼要把兵帶成這樣,這次果然如此,兩萬亂軍一打就散。所以左千戶說的不是沒可能,哪裡一亂,咱們去了之後平了就是,那賞錢還是大大的。”
“是容易仗,但也不能太輕敵。”
……
大司馬行營之處。
齊承隧也在和部將商量,“翻過年去以後,等天氣稍好,咱們就將六衛兵馬分散開,把薊州境內各處全都巡視一遍,這是聖旨之意,也是保證薊州再無亂象的手段。”
楊尚義點頭,“唉,薊州清屯之事竟然鬧得這樣大。”
“楊總兵可知道紫荊關兩衛是一甲一乙,居庸關四衛是一甲三乙,上直二十五親衛,就十個甲級衛,除了留了兩個守衛皇城,其餘能派都派出來了。可見皇上心中知道此事不易,所以倒也不必過於擔心。”
“啊,怎麼派出那麼多?”
齊承隧解釋:“大軍巡視,說起來輕飄飄的事,一旦約束不嚴就是縱兵劫掠,而甲級衛的軍紀是最好的,所以陛下才放心。就這,還有遼東、榆林、山西幾鎮呢,也不知這些地方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反正先過了這個年再說吧。
正德四年這樣轟轟烈烈,他希望正德五年,這幫人能識相一點。
大年初六,歇了好幾天以後,各路人員開始出窩。
錦衣衛副使麻斌還是逮著由頭殺了兩個人,彷彿不這樣就不會幹活似的,之後他率人跟隨耿啟先到永平下面一個叫高家坡的地方,這是一處低矮山坡下的平地,有山泉水從上面流下來,灌溉了數千畝的土地。
年前就知道這裡最肥沃,而這種地尋常軍戶都種不到的。
侵佔這裡的是個千戶,姓邱,倒是沒參與鬧事,但是要把這些都拿出來那也是心如刀割。
出了造反這種事,大家都好像變得會幹活兒一樣,耿啟的人負責重新丈量登記,麻斌則把這位千戶拿來的材料核對了一番,
“邱千戶,你這上面是八千六百四十二畝地,都在此處了,沒有隱匿的是吧?”
“是,都在此處了!”
“知道了。”麻斌面無表情,把東西遞到一邊自己則下去走了走,迎著丈量之人詢問一番,知道數字準的。
回過頭來對邱千戶說:“邱千戶是難得的老實人,放心,數字都對得上。不過這些田契就不能給你了。”
此人看著麻斌手上的東西還是眼熱,但到處都是大兵,他只能低頭。
麻斌拍了拍他的肩頭,語重心長的說:“給你的兵一些活路,也給自己一條活路。這不是多難的事。”
“上差,教誨的是。”
麻斌對這條人命有些猶疑,“你過往的可是犯過罪的,不會想著以後再佔回來吧?”
這話講得陰森森的,嚇得這個千戶臉色瞬間慘白,“上差放心,絕不會的!末將一定遵照朝廷旨意!”
其實麻斌是想著殺了了事,不過朝廷肯定有更全面的考慮,如果這些人也殺,就沒人願意支援清屯了。
所以還是留著。
“無妨,朝廷還有第二輪巡視,我會讓人重點關注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