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陛下,到正德十九年底,包括碼頭各項設施在內,共計投入有一百六十餘萬兩白銀。”
“少府在那裡存糧幾何?”
“二百八十萬石。”
“這麼多?”朱厚照面色也凝重起來,發狠說:“這要是一旦有所損失,那就不是小事。必須得萬無一失啊。”
範玉昌點頭,“臣也是這個意思。陛下,這呂宋國王蘇萊曼二世向來不知節制,乾脆藉此機會另立他人,永除後患。”
“這件事朕今天會召人詳議,你先在這等著吧。”朱厚照虛抬手臂壓了壓,隨後回過頭來看向跪著的張璁和載垨、載壦三人。
載垨心裡打鼓,頭埋得更低。
他的父皇則是蹲下身子,意味深長,語調帶著更多的起伏說:“老大,若是你將來當了皇帝,面對這樣的情形,你要怎麼做?”
這是一份考驗。
載垨心跳加速,“兒臣……兒臣定會秉公辦事,絕不會讓奸臣在朝中逍遙!”
“你是說張璁是奸臣。可他是一個當了六年首輔、十幾年閣老的大臣,有人和你參他一本,你就將他……殺了?”
“不,但是兒臣定會查明真相。”
朱厚照拍了拍他的背,沒有繼續問下去了。
不是他的回答他滿意,而是這傢伙實在也說不出什麼了。其實一直以來似乎都是如此,載垨這孩子畢竟受得皇家教導,所以這些問題都能答個表面。
可惜只有表面。
再問下去都是一樣,還有什麼好問的。
而且他有一點惱火的是,載垨沒有必要和張璁這樣死磕,張璁又沒怎麼他。所以這孩子實際上是被後面的清流攛掇著跪到這裡!
這些清流這樣利用他的兒子固然可恨,可朝堂之上,不能夠叫人當槍使的!
“起來!回府去!”
載垨猛然抬頭,“父皇!兒臣說的句句屬實啊!”
邊上跪著的載壦也暈了,這與他之前所料完全不同。
可是這怎麼會呢?張璁當首輔,用人用出這麼大的事情,父皇怎麼會無動於衷?
“父皇!大哥所講之事乃是青州府知府所奏,青島港內已查獲一批走私的官銀了,並且戶部已經核准,這些官銀不是正常過得海關!”
朱厚照有些看不明白自己的老二,以往也只覺得他是一直跟著自己的大哥。但隱隱中,又覺得這孩子和他大哥會有不同。
“朕做事有朕的理由,想不通那是你們的事。莫要再說下去了,你們兩個都下去吧。”
張璁神色不動,但心裡則是喟然慨嘆。
皇上這樣照顧他的面子,這些可都是有代價的。
天子下令,兩位皇子雖然不服,但也只得退後幾步,然後轉頭離開。
載垨這性子也是真急,剛走遠了些,還在宮內呢,就立馬對載壦發脾氣,“不是你說的麼?這件事對張璁影響極大,甚至會動搖他的根基!可現在呢?父皇連一句重話都沒說!舅舅還過來說我們糊塗,只有你清醒!現在好了!張璁沒倒,陳朝瑞沒事,弄得我一屁股屎!!”
皇家人說屎啊,屁啊,實在不雅。
載壦也知自己理虧,道歉道:“大哥莫要氣了,此事是我魯莽,沒有思慮周詳,我向大哥道歉便是。”
“哼!”
載垨也沒什麼可以懲罰他的手段,直接拂袖而去!
載壦望著他的背影也蹙起了眉頭,而回首望去,紅牆黑瓦之上,奉天殿三字熠熠生輝。
“還是天真了些。”
這次,張璁的手段完全超乎了他的預料,這個教訓要記住。
而另一邊,
朱厚照拉著張璁走遠一些,避開範玉昌,隨後將手中摩挲了很久的奏本還給了張璁,什麼也沒說。
等到張璁告退回身走了兩步,
他突然笑著問道:“張閣老,官銀走私是不是真有一千萬兩啊?”
張璁心一抖,本來要跪,但天子問完直接離開了。
一瞬間,他明白了過來,奏本上的這件事他必須要做,而且要做成,而那些走私的官銀他也要追回來,不說全部,但總歸接近一千萬兩才好交差。
回府之後,張璁又遣人面諭:“宗室五世而除的奏本,皇上已經默許了,找御史上奏吧。”
首輔大人的屬下們一聽心都發顫,怎麼又是這種得罪那麼多人的要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