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順看了一眼王振,心裡立刻明白過來,王公公這是要對兵部下手啊,工部軍器局算什麼東西,一群苦哈哈而已,兵部卻不一樣,兵部尚書號稱本兵,權威極重,凡是武衛軍官,都在其管轄之下,選官授職,均為其掌,尤其是現任兵部尚書鄺埜,從永樂朝便進入朝堂,為人廉潔正直,和貪腐營私的王公公自然不是一路人,現在有機會對他下手,王公公自然不會手軟。
更何況還有個榆木疙瘩的左侍郎于謙,更是需要敲打一番。
作為合格狗腿子的馬順馬大人自然順著王公公的心意,回答道:“我猜是,兵部。”
王振點點頭,道:“那就去查吧。”
馬順心領神會:“遵命。”
王振端起手邊的茶水,緩緩道:“下去吧。咱家一會要去告訴陛下這個好訊息。”
馬順笑道:“翁父別忙,有個事需要翁父幫忙。”
王振問道:“何事啊?”
馬順道:“就是那批糧食。之前我與郕王談好了,這批糧食我們不打算運回京城,直接在綏德衛那面處理掉,畢竟那面缺糧已久,而且銀錢可以直接在京城結算,又可以省下一筆運費,此事還需要您和兵部戶部打個招呼。”
王振笑道:“這是好事,咱家下個條子即可。”
馬順也是笑道:“多謝翁父。”
王振揮揮手,馬順便退了出去。
幾個時辰後,郕王府客廳內。
朱祁鈺與馬順坐在一起,相談甚歡。
馬順笑道:“此次能立下如此功勞,全靠郕王殿下提攜,本官在此借花獻佛,敬殿下一杯。”
朱祁鈺也是滿臉笑容,道:“此事不必謝本王,還是馬大人領導有方,錦衣衛盡忠職守,大明有馬大人這樣的能人,何愁天下不平啊。”
馬順道:“王爺抬愛了,在下乾了這杯酒,以表謝意。”
說完一口乾掉了杯裡的酒。
朱祁鈺也是一樣。
喝完酒,朱祁鈺問道:“馬大人,此事做的真是漂亮,居然能想到用箭頭,實在是奇思妙想啊。”
馬順聽了,嘿嘿一笑:“不瞞王爺,此事著實有趣。”
朱祁鈺奇道:“哦?馬大人說來聽聽。”
馬順又喝了一口酒,笑道:“王爺,其實本官原本想用的是邊軍的廢舊兵器。”
朱祁鈺問道:“那是何人想出如此巧妙的主意?”
馬順答道:“沒有人想。”
朱祁鈺奇道:“沒人想?”旋即大驚,道:“難道是……?”
馬順點點頭,道:“正是王爺所想,這些箭頭都是貨物裡原有的。”
朱祁鈺大驚,道:“當真並非馬大人所為?”
馬順聽了,也沒生氣,反而笑道:“所以說此事有趣。”
朱祁鈺點點頭,旋即也是哈哈一笑,道:“確實有趣。”
此事當然有趣,朱祁鈺原本只是想用誣陷的手法收拾掉俠義堂,沒想到那群傢伙居然真的敢走私兵器。馬順原本也只是想用誣陷的手段來賺一筆,卻沒想到機緣巧合地立下一個大功。
二人對視一笑,舉杯,共飲。
放下杯子,朱祁鈺問出了他最關心的核心問題:“馬大人,這批糧食既然已經落入咱們手裡,那你打算何時向朝廷進言,結算費用呢?”
馬順笑道:“王爺,此事我剛剛已經向翁父稟告過,翁父答應給戶部和兵部遞個條子,讓他們儘快辦理。”
朱祁鈺笑道:“想不到馬大人辦事如此乾淨利落。”
馬順笑道:“過獎。”然後面露憂慮,繼續道:“戶部倒是好說,只是兵部那面可能有些麻煩。”
朱祁鈺問道:“此話怎講?”
馬順道:“這批箭頭有可能出自兵部的庫部清吏司。”
朱祁鈺立刻就明白過來,兵部的人脾氣大,平日裡就不太給王振面子,現在出了私通蒙元的大案,王公公明顯想借此事打擊一下兵部,給兵部尚書鄺埜一個教訓。
想了想,朱祁鈺說道:“此事問題不大,雖然兵部尚書鄺埜冥頑不靈,但還是有一些胸襟的,綏德衛平白多了一批糧食,對兵部來說是大好事,他們不會阻礙此事,而且本王已經和於侍郎透過氣,估計這會他已經準備好奏摺了。”
馬順臉色一變,問道:“王爺何時與於廷益說過此事?”
朱祁鈺道:“前幾日便聊過了。”
馬順想了想,打算起身離開,旋即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畢竟幾天前于謙就知道了這件事,兵部肯定早就準備好了說詞,王公公的謀劃算是落空了。
朱祁鈺看著馬順,心裡想:“就知道你們這群人會算計兵部,不過離土木堡沒多久了,到時候我還要靠于謙守衛北京城,怎麼可能讓你們對他下手。”
馬順則在心裡思索,目前對兵部下手應該是沒什麼機會了,如何應該給翁父一個交代呢?
二人各懷心思,繼續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