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和儀銘相視而笑,誰都沒有出聲音來。
很明顯,朱祁鈺的計劃得逞了。
宮中的訊息果然傳播得很快,皇帝是宮中最受關注的人,朱祁鈺的言談自然傳播得最快。
不到兩個時辰,訊息便從宮中傳到了宮外,六部尚書都知道了朱祁鈺的擔憂。
工部尚書高谷很是擔心自己的軍需跟不上,最後導致京師失守,於是把下面的官吏們大罵了一頓,然後統統派到了作坊裡盯著生產,並且每個人都安排了產量,要是完不成,要麼自己動手製作,要麼自己動手寫辭呈,全然不管官吏們的感受。
刑部尚書金濂找到右都御史俞士悅,拉著他一起去找了吏部尚書王直,商談了整整一個時辰,回去就把刑部衙門的官吏全部派了出去,加強京師各個片區的巡視力度,結果整個京師到處都是刑部官員和都察院御史們的身影,宵小一時絕跡,就連平時橫行霸道的官二代們都看不到了。
兵部尚書于謙倒是沒說什麼,只是把日常軍報的時間從一個時辰縮減到了半個時辰。
只有禮部尚書胡濙什麼都沒有做。
禮部右侍郎王一寧也聽說了朱祁鈺的言論,同時也打聽到了六部尚書們的行動,便找上了自己的老大胡濙胡尚書,想請示一下,要不要做些什麼。
進了胡濙的尚書值房,王一寧現胡尚書正在慢條斯理地喝茶,於是請示道:“大人,六部都在為陛下的言論而擔憂,盡全力在做事,咱們禮部要不要也動一動?”
“動什麼?”胡濙放下茶碗,奇怪道。
“額!”王一寧這才現,禮部的確沒有什麼可做的。
工部打造兵器甲冑,自己插不上手。
吏部刑部和都察院領了安撫百姓的差事,自己一樣插不上手。
至於兵部那面,王一寧想想就放棄了。
兵部的官員幾乎都派上了城牆,回頭將直接面對瓦剌大軍的攻城,自己還是算了吧。
畢竟小命重要。
不過他還是不死心,對著胡濙說道:“大人,六部都在忙,只有咱們沒有差事,這不是顯得不太好嗎?”
“沒什麼不好的。”胡濙笑道:“你是擔心陛下的言辭成真吧?”
王一寧暗地裡藏著的心思被胡濙說中,不由得有些尷尬,不過還是問道:“陛下真的對守住京師沒有信心嗎?”
胡濙看著他一臉擔憂,反問道:“哪次朝議你沒在?陛下的信心你還看不出來麼?”
王一寧有點不明白,道:“陛下在議事之時的確是信心滿滿,不過以屬下所想,興許這只是陛下在臣子面前要保持姿態?”
胡濙搖搖頭,笑道:“文通啊,你這就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了。”
“你見陛下哪次行事不是謀劃多時才施行的,怎麼可能沒有信心呢?”
“看看現在的京師吧。”
“雖然大敵當前,瓦剌圍城,但是京師內可是井然有序,沒有絲毫亂象。”
“你也是飽讀詩書的人,什麼時候見書中提到過外敵當前而城內不亂的?”
“僅憑此事,便不該懷疑陛下的信心。”
王一寧被胡濙點醒,頓時如醍醐灌頂。
是啊,朱祁鈺這段時間開朝議,哪次不是將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一件事由哪個衙門負責,哪個衙門協助,全都清晰明確,大家只要做好手中的事情便是了。
甚至一件事是誰的責任全都安排得非常恰當,該侍郎的責任就是侍郎來擔,該尚書的責任就是尚書擔,甚至大臣不好擔的責任,他朱祁鈺全都一身擔了起來。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對守住京師沒有信心。
之前可是沒見到他慌亂過啊。
不過他還是問道:“那尚書大人以為,陛下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呢?”
“你自己想想吧。”胡濙笑道。
京師齊府內,齊郟正坐在書案前看著京師地圖。
管家走了進來,躬身道:“老爺,宮中傳出訊息,說是皇帝很擔心有人會開啟城門,放瓦剌大軍入城。”
齊郟抬起頭,驚訝地問道:“皇帝真的這麼說了?”
管家點點頭,答道:“聽說是幾個時辰前,皇帝和禮部儀侍郎在一起處置朝政時說的。”
“儀銘?”齊郟想了想,突然一拍手,大笑道:“太好了,皇帝居然沒信心守住京師,這可是大訊息。”
“的確是大訊息。”管家點頭應是。
笑了一會兒,齊郟停住笑聲,對著管家吩咐道:“你去安排人,把此事傳遞出城。”
管家領命,轉身就要離去,突然齊郟又叫住他,接著吩咐道:“我猜現在訊息還只是流傳於宮中,你去找人把訊息宣揚開,傳遞到整個京師去。”
“我要給朱家小兒一個記憶深刻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