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政務院是否想過,如何減少黃河從上游帶下來的泥沙呢?”朱祁鈺再次問道。
朱祁鈺的這個問題立刻讓眾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啊!黃河氾濫,主要問題就是河水中的泥沙太多,河流湍急的時候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到了下游水勢變緩之後,河水中的泥沙就會沉積下來,開封那面就是因為這種情況,這才出現了河水比城高的情況。
這是他們很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是他們的確沒有思考過,如何減少這些泥沙,最多是縮窄河道,採取束水衝沙的方式減少泥沙的沉積。
不過想了一會兒他們便放棄了,高谷說道:“陛下,恕臣愚鈍,這黃河綿延萬里,上游又都是沙土地,實在沒辦法減少這泥沙啊!”
“不。”朱祁鈺立刻說道:“不是沒有辦法,而是你們壓根沒有往那面去想。”
“或者說有些人即便想到了,也因為不敢得罪人而閉口不言。”
“陛下這是何意?”王直是幾人之中最瞭解朱祁鈺的,明白這位聖天子有可能知道實際情況,於是出聲問道。
朱祁鈺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諸位愛卿,朕想問問你們,黃河是從何處開始淤積的,這個你們總會知道吧?”
“這個臣知道,是從河南府洛陽開始沉積下來的。”高谷立刻回答道。
這事兒他的確研究過。
“好。”朱祁鈺繼續問道:“也就是說,黃河是從下游開始沉積的,因為洛陽再往東,就全部屬於下游了,所謂地上懸河的開封也在其中,那麼黃河的泥沙是從何處進到河水中的呢?”
眾人搖頭。
在他們的印象中,黃河不一直都是這麼黃了吧唧的麼?誰會去關注這泥沙從什麼地方進到河裡的。
朱祁鈺說道:“你們不知道,朕也不知道,但是朕敢肯定,這是從黃河上游和中游帶出來的,而黃河上游和中游是什麼地方,這一點諸位愛卿不會不知道吧。”
好吧,這個沒人會說不知道,還是高谷回答道:“寧夏衛以西都是黃河上游,寧夏衛以東到河南府都是中游。”
朱祁鈺點點頭,說道:“好,那就是說,黃河上游以荒漠為主,裡面自然都是沙子,中游則是河套地區,那裡常年是蒙古人的牧羊地。”
眾人都是點頭,這些事情他們還是知道的。
朱祁鈺繼續問道:“那諸位愛卿知道羊是如何吃草的嗎?”
王直等人面面相覷,他們最多是耕讀傳家,只不過他們只負責讀書,耕種的是佃戶,他們哪裡放過羊,自然就更不會知道羊是如何吃草的了。
朱祁鈺鄭重說道:“那麼朕就在這裡告訴你們一件事,羊與牛馬不同的是,牛馬只吃草徑,而羊吃草是連草根一起吃的。”
眾人一愣,這個知識點他們還真不知道。
金濂問道:“陛下,若是羊會將草根一起吃掉,那為何草原還未枯萎呢?草原上的草都沒有根了,不可能再長了啊?”
朱祁鈺緩緩道:“因為草仔不會被羊消耗掉,而是會隨著羊糞留在土地上,只不過需要過一點時間才能重新紮根生長,所以蒙古人才會逐水草而居,輪休草場。”
王直想了想,問道:“所以這黃河泥沙淤積,主要和蒙古人的習性有關了?”
朱祁鈺搖搖頭,道:“只能說有一部分關係。”
“黃河上游的荒漠就不說了,千里沙漠不是那麼好處理的,咱們也沒辦法化沙為草,但是中游的河套地區,咱們還是可以解決一下的。”
“所以這才是陛下同意武清侯重置東勝衛的原因?”陳循突然出聲問道。
“陳愛卿,你想什麼呢?”朱祁鈺有些無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眾人也都是一笑。
雖然朱祁鈺是聖天子,那他也肯定算不到黃河會決口,黃河不決口,那今天的會議也不會召開,朱祁鈺也不會提出這樣的想法,所以陳循的問題純屬扯淡。
其實這也是陳循看氣氛太壓抑才提出的問題,屬於活躍氣氛用的,大家心裡都清楚。
而且在座的這些人裡,政務院的三位大佬實際上和朱祁鈺的親近程度還沒有陳循高,只是因為他們資歷比較老,這才坐上了政務院理和副理的位置,所以也只有陳循可以做這種事情,其他人都不合適。
陳循賠笑道:“陛下恕罪,您還是直接說說您的想法吧,就不要讓我們猜來猜去了。”
“好吧。”朱祁鈺點點頭,緩緩說道:“其實朕的想法也比較簡單,那就是徹底控制住整個黃河的河套流域,不讓蒙古人放牧,他們不放牧,草場就不會被破壞,水土自然就穩固住了。”
“不過要想徹底控制河套,那就必須有人,你們政務院也可以想想,看看怎麼能在那裡留住百姓。”
“這個問題朕也沒辦法,還要靠你們來想了。”
金濂為難道:“這個的確不易,蒙古人好說,朝廷與他們開戰,直接驅逐了便是,問題是河套那裡氣候乾旱,可以耕種的田地不多,恐怕不會有什麼百姓願意過去的。”
王直搖搖頭道:“不,陛下既然要控制河套,自然要設定衛所,只要朝廷多設定幾個衛所就好了。”
“以軍屯代民屯?”金濂立刻點頭道:“這個主意不錯,多設定一些衛所,河套那面也能更安全些,到時候朝廷想要鼓勵百姓遷居過去的時候,也能更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