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淮硯心中傳來一絲陌生的異樣。
從來沒有人會希望他活著,親生父母都不想要他。惡意都如蛆附骨般,黏在他身上。
一如當年年幼的他拼盡全力,想方設法逃回家裡見到父母的那一刻。他父母那驚愕的、厭惡的眼神,好像他應該早死了那般,而不是出現在門口。
真可笑,她說她想他活著,他說她希望他活著。
但她似乎做到了。
葉淮硯應了一聲【嗯,我努力活一下。】
許蓁內心翻了個白眼,但嘴上還是鼓勵道:“什麼叫努力活一下?必須全力活著!活著才皆有可能!”
說完她跑到廁所,拿出拖把和抹布,準備清理地面的汙穢,抬頭便看見了插座上的插孔,身子一僵,想到這一個星期的糗事,臉瞬間變得通紅:“那個…你知道這一星期生了什麼事情嗎?”
【嗯我知道。】葉淮硯語氣淡淡的,讓人聽不出情緒。
許蓁腦袋一嗡,“你知道?!!那你知道我幫你的身體洗澡了?!”
【嗯我知道。】
許蓁的臉色已經由通紅變得鐵青,咬牙切齒:“那你也知道眼鏡男的所作所為了?!”
【嗯我也知道。】
許蓁心一涼,微微有點苦,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卻不出現,留她一個人面對所有,擔驚受怕。
算了,不跟叛逆期的弟弟計較,她也沒法計較,她總不能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他為什麼不管她吧?
過了片刻,腦海裡又響起了葉淮硯的聲音【我的意識是清醒的,但我的靈魂好像被困在一個透明的牢籠裡,聽見你叫我,但我無法回應你。】
這個解釋算安慰到了許蓁,原來他也不是故意不出現的。
【我就這樣坐在裡面看著你生活,甚至覺得被困著也不錯,我的生活真無趣,我似乎才是那個多餘的靈魂,彷彿這具身體本應該就屬於你,直到今天,你被他迷暈,我才控制到了身體,我打算把身體徹底給你。】
許蓁心中一驚,葉淮硯是一點都不想活了嗎,如果不能徹底治癒他的病,不用等到一年後,他下次還會尋著機會就自殺。
經過這一出,她似乎摸清了一點葉淮硯的心理,他沒有被需要感,他覺得自己可有可無,要想激起他生的希望,還是得要多鼓勵鼓勵他。
人定勝天,許蓁一臉堅定,語氣像個傳銷頭子那樣慷慨激揚,“你的人生才剛開始,沒有人能夠定義你活著的意義,誰都不行!”
【誰都不行嗎?】葉淮硯輕喃道。
聽得許蓁心裡的保護欲陡然升起,她弟必須她罩著。
許蓁看向虛空,“嗯,天也不行!”,鏗鏘有力,似對著系統說。
葉淮硯【……】
穿越到今天,許蓁才現自己的行為很自私。以剝奪他人的生命,來延續自己的壽命,這種做法,跟那些為了長生而不擇手段的人沒有區別。
系統說他本來就會死,可是有誰的命是本來就該死的呢,如果明知道葉淮硯會死,她的冷眼旁觀是間接的劊子手。
她本來也該死的呀,這一年的命都是從葉淮硯身上借來的。
她跟葉淮硯宛如一段共生關係。
你附生於我巍峨的枝幹,
而我仰仗於你的呼吸。
去他喵的既定的命運,她就不信她避開不了一年後葉淮硯的死亡。大不了就這樣兩魂一體活著。
葉淮硯【好。】,隨後語氣一轉,【那你會一直在嗎?】
許蓁生怕他又想不開,連忙應道【我會一直在的,我們都會一直在的,你也要好好的,不要老想著死不死的。】
【記住你說的。】
話裡蘊含威脅,但許蓁沒聽出來。
她環顧起房間,每個能放針孔攝像頭的角落都搜尋了一遍。
想到自己洗澡被變態男看光,不禁一陣惡寒:“剛剛警察來過,攝像頭應該沒有了吧?那個變態居然偷窺我洗澡。”
不提還好,一提葉淮硯瞬間想起之前的一幕,不由自主控制了身體衝到廁所吐了起來。
手扶著牆壁,眼神帶著一絲狠戾。
【葉淮硯,你怎麼又吐了?我沒吃肉啊?煎餅果子裡沒加肉啊。】腦海響起許蓁擔憂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