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領導的事再小,也是大事 水電進了竹水河 (1 / 2)

成津縣委招待所樹木繁茂,引來了不少麻雀在其間停留。招待所不僅食物充足,也不用擔心有人惡意傷害,這個曾經的四害之一在這裡無憂無慮地自由生活。

郭蘭住在302房間,窗前就是樹冠,無數麻雀隱藏其中,歡快的“啾啾”聲在林間跳躍。想著心事,睜著眼睛聽了一會兒小鳥的鳴叫,這才起床。

洗漱完畢,聽到剎車聲,不一會兒,縣委常委、組織部長李致施施然地走了上來。

李致道:“睡得好嗎?我以前也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很喜歡這裡。不過這裡有兩個缺點,一是蚊子比外面的要大一倍,個個身強體壯,咬一口就是一個大包;二是麻雀多,早上吵得人心煩。”

郭蘭快速地整理洗漱用品,道:“我喜歡聽鳥叫,輕快、自然。”

李致道:“侯書記很重視基層組織建設試點工作,今天要親自去雙河鎮,等一會兒就出發。”

郭蘭在益楊組織部時就認識李致,還曾經一起到大連考察學習,關係一直不錯。在房間裡閒談幾句,一起來到縣招待所的小餐廳。小餐廳是為縣領導和上級部門領導服務的,設施雖然老化了,卻很乾淨。服務人員低聲問了幾句,很快,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子便端了上來。

吃著噴香的小籠包子,聊著天,郭蘭卻有些走神。直到吃完早餐,侯衛東也沒有到小餐廳來,讓她有些微微失望。

8點30分,侯衛東才從後院出來。他穿了一件白色襯衣,下身是質地很好的西褲,這是最為普通的打扮。秘書杜兵也是基本相同的打扮,可是兩者的味道卻完全不一樣。李致眼眯成了月牙,道:“侯書記,你可真是精神。”她原本想說“你真帥”,可是縣委書記長得太帥並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就用“精神”兩個字來代替“帥”。

侯衛東眼光飛快地從郭蘭身上掠過,聽到李致的寒暄,用手摸了摸下巴,道:“是嗎?我剛颳了鬍子,看著精神些。”他又將目光轉向郭蘭,道,“基層組織建設工作試點,還請郭科長多指點。”

郭蘭淡淡一笑:“這是我應該做的。”

“還是按照昨天的說法,先到村社轉一轉,再到鎮裡。”侯衛東簡單地交談了幾句,就上了車。

老耿開著交通局的越野車,早就等在前院。杜兵站在車門外,手裡提著侯衛東的提包。郭蘭則上了李致的座車。

一輛越野車,一輛桑塔納2000,沿著老成沙公路,很快來到了雙河鎮轄區。雙河鎮有一半村社都沿著公路分佈,坐在車上,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綠色,沿途分佈著不少大棚。這是雙河鎮最重要的蔬菜種植基地,成津縣城只能吸納一半,另外一半就要運到沙州才能消化掉。

在侯衛東授意下,兩輛車停在路邊,侯衛東、李致、溫永革和郭蘭站在了公路邊,看著一大片的菜地。原來的公路彎道特別多,平均寬度只有五米左右,在窄的地方錯車都困難。在新方案中,一要截彎取直,二要擴寬。這樣一來,公路沿線的不少菜地就要被佔,涉及桔樹鎮、河西鎮和雙河鎮三鎮上千戶農家的田土。每一家雖然不是太多,可是涉及的戶數不少,這就增加了工作難度。

停車地點恰好有一男一女在菜地裡勞作。兩人都是五六十歲的年齡,在一片竹架子前忙活著,抬頭見到兩輛小車停在菜地旁邊,也不管,自顧自地挖著地。

侯衛東初出學校就被髮配到了上青林,天天泡在村裡,是貨真價實的駐村幹部,與村民打交道也很有經驗。他走到田土邊,扔了一支菸給正在做活的老農,道:“老人家,你有多少田土?”

那男子面相憨厚,把鋤頭放在一邊,接過煙,道:“我們東渡村人多田少,人均不到一畝地,比不得後山的那些村。”

在成津縣,按照地形可以把全縣分成兩個部分,後山和河邊。

後山那些村土地倒是多,可是半山坡的土地貧瘠,河邊土地肥沃,完全沒法比。

侯衛東又問道:“成沙公路很快就要改造了,你的土地恐怕要被佔一些?”

老農看了一眼公路上的小車,猜測著來人的身份,指桑罵槐地道:“當官的只曉得坐車舒服,把公路上的凼凼填平就行了,非要把公路修這麼寬。這些土都是做熟的土,種子撒下去就有收成,他們沒有當過農民,不知道田土金貴。”

那位婦女在一旁罵道:“死老頭兒,你不張嘴巴就會發臭。”她見來人開著小車,怕惹禍,對著老頭兒一陣亂罵。

侯衛東道:“要想富,先修路。修路是為了全縣發展,並不僅僅是為了當官的屁股,鎮裡面沒有開會宣傳?”

老頭兒平時常抽葉子菸,口味很重,侯衛東的煙是好煙,在其嘴裡卻沒有勁道。他猛抽幾口,香菸就剩下不多,道:“我管不了這麼多,要佔河邊土地,就擱不平。”

侯衛東眉頭緊了緊,心道:“按照全縣統一要求,此時已經進入了調整土地或徵用土地的實際工作中,看樣子雙河鎮工作確實落後了。”

李致見侯衛東神情嚴肅起來,便問道:“老人家,這次擴寬公路的事,鎮裡沒有來講過?”

男人道:“鎮裡、村裡都來人講過這事,可是有誰願意將這麼肥的土地拿出來?”

“死老頭兒,我們回去了。”那位婦女見這幾人問個不停,害怕惹禍,拉著老頭兒就走,不再理睬侯衛東。

沿著公路走走停停,在10點30分來到了雙河鎮政府。雙河鎮政府是兩樓一底的青磚房子,院子裡種著幾株大樹,比一般的鎮政府要氣派得多。溫貢成微彎著腰,胖臉上全是笑意,道:“今天早上聽到喜鵲在叫,果然有貴客到。”

到了三樓,等大家坐定以後,侯衛東開門見山道:“早就準備到雙河,今天終於抽出時間,所以沒有事先通知雙河鎮。我今天聽兩方面彙報,一是聽取基層組織建設工作試點情況,二是聽取成沙公路徵地工作情況。”

溫貢成拿出了筆記本,暗道:“好你個溫永革,都是本家兄弟,侯衛東要來居然不打一個電話,是什麼意思?”對於基層組織建設試點工作,溫貢成講得頭頭是道,對郭蘭、李致的提問同樣是對答如流。談到徵地工作,溫貢成彙報的語速也就放緩了,一臉苦相。

侯衛東只是聽著,很少插話,等到溫貢成彙報告一段落,道:“溫書記,成沙公路是縣裡的第一號重點工程,關係著成津發展。可以這樣說,成沙公路就是成津發展的生命線,我們要從這個高度去認識修路的意義。”

溫貢成背心開始朝外冒汗水,道:“雙河黨政高度重視成沙公路建設,制訂了詳細措施,配齊了力量。只是雙河公路沿線都是傳統蔬菜社,土地收益比其他地方要高得多,公路由原來的五米擴寬到十二米,佔用的良田熟土太多,群眾接受不了。”

透過與公路沿線幾戶村民的交談,侯衛東意識到問題的普遍性,道:“成沙公路方案是經過縣委、縣政府與專家一起反覆討論,具有一定的前瞻性。村社幹部一時接受不了很正常,但是鎮黨委、政府必須要將思想統一到縣委的決策之上,要做耐心細緻的思想工作。成津縣經濟和社會發展雖然排在三縣之後,可是有煤、鉛鋅礦、鉬等資源,發展後勁十足。這一次修路就要有超前性,十二米的路基,設計速度每小時六十公里到八十公里,雙向行駛,無中央分隔帶的雙車道公路。按照這個標準修好的公路才能保證三十年內不落後,如果標準低了,年年修路,永遠落後。”

溫貢成其實理解並贊成這個政策,只是方家的要求給他留了不少陰影。他在兩方面力量的夾擊之下小心翼翼尋找著平衡,此中苦和累,只有他自己明白。

侯衛東正在琢磨著溫貢成這個人,手機響了起來:“衛東,我是朱小勇,今天要過來擾你的大駕。”

侯衛東愣了約有兩秒,立刻反應了過來,道:“朱教授,歡迎,你到了哪裡?”

朱小勇與侯衛東一起戰鬥過,對這位年輕的縣委書記極有好感,道:“我和蒙寧一起,在成沙公路上,已經進入了你的轄區。”

結束通話電話,侯衛東道:“我有重要的事,在雙河的調研由李部長繼續主持,回來由李部長與我溝通。”

溫貢成見侯衛東要走,心裡放鬆了些,道:“侯書記,你是第一次到雙河鎮,怎麼能不吃飯?說出去別人要笑話我們雙河鎮。”

“有客人要過來,中午我就不吃飯了。李部長和郭科長都不走,你們一起認真研究基層組織建設試點的事情。”侯衛東與溫貢成握了握手,快步下了樓。

侯衛東一邊下樓一邊想:“省委蒙書記的女兒、女婿跑到成津來做什麼,莫非又要去看項勇的墓?不應該吧。”

接到蒙寧和朱小勇,在回城的路上,秘書杜兵都在猜測這兩人的身份,能讓縣委書記開車到路邊迎接的嶺西人,應該很有身份,特別是蒙寧的姓,讓他產生了奇妙的聯想。只是,侯衛東不說,他就不問,這是當秘書的基本素質。

到了百年牛肉館子,老馬正叉著手站在門口,看著徒弟在弄牛架子,不時指點兩句,聽到汽車響,抬頭見到侯衛東下車。

老馬的臭脾氣在成津是遠近皆知。所謂臭脾氣,是指他對顧客一視同仁,不管是縣領導還是普通人,或者是地痞流氓,凡是進了門就是客人。換一句話說,在百年牛肉館子吃飯的領導們享受不了大爺的待遇,因此,撐起百年牛肉館子生意的多是尋常百姓。

此時見來了縣委書記侯衛東,老馬還是迎了過去,一方面侯衛東是縣委書記,另一方面他是顧客。來到面前以後,老馬不卑不亢地道:“雅間準備好了,侯書記請到二樓,就是上一次您吃飯的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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