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衡都到大漠的這條路,我隨著爹孃走了很多次,有時候做夢會回到這裡,我坐在顛簸的馬車上,依偎在孃親的懷裡,看著窗外景色由蔥綠變成枯黃。每次經過胡楊林我都會看著那些扭曲的枝椏發呆。總覺得它們在向天空控訴著什麼。
我們組成了一支五人的隊伍,一輛馬車,三匹馬。古濤來與燕飛纓各騎一匹馬,有時累了會輪流坐到馬車裡陪我聊會天,喝杯茶水。
傾城夜殤不太合群,他喜歡獨自行動,騎著馬有時走在隊尾,有時會跑到隊首,很少與古濤來、燕飛纓犯話。
趕馬車的車伕是古濤來尋來的,他說是鐵血閣的人,老老實實的一個啞巴,讓做什麼就做什麼。試了兩天果然只會做事不會說話,用著十分放心。
唯一遺憾就是馮昌文不能同往。臨行前,這位文昌星君不知掐算到什麼突然改了主意,決定不同我們一起來大漠了。
我尋思著他既要查小星的案子,又要照拂我師父,此時離開去大漠那種是非之地的確不妥當,便高高興興讓他留了下來。
臨行前,他騎著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送我出城。
我坐在馬車裡,他行在車窗邊,始終不發一言。
“喂,再這樣送下去,就到大漠了。”我掀開簾子打破我們之間的沉默。
他神色頓了一頓,抓韁繩的手往身前一拉,馬停下腳步。
“那我回了。”他看了我一眼,調轉方向。
這人真是奇怪,送出這麼遠一言不發,我說了一句,他就要走。不知搭錯了哪根筋。
“馮昌文。”我叫住他。
他其實並沒有走,只是停在原地。
聽我叫他,他立即回頭看我,眼睛裡閃著亮晶晶的光芒。
我心莫名一慌,垂眸說道:“那個,我師父那兒麻煩你照顧。”
“這是自然。不用你說。”
“還有,小星的事……”
“這個也不用你操心,我會盡心盡力。”他聲音低沉下去,“就為這事嗎?”
我沉吟一瞬,點點頭道:“你自己保重。”
他轉過頭說:“知道。”
“就此別過。”我朝他揮了揮手,讓車伕趕車。
走了沒多遠,後面傳來馮昌文洪亮的聲音:“凌采薇,你打賭輸給我還記得嗎?”
我雙手扶住膝蓋。
記得是打過一個賭。賭注是我會後悔救了白蒹葭。願賭服輸。他記得倒是牢靠。
我掀開簾子,腦袋探了出去:“我說過輸了答應你一件事。你說吧,要我答應你什麼事?”
他笑了笑,燦爛的笑容堪比冬日的暖陽。
“你記得就行。等我想好了告訴你。”
說完,他揚鞭打馬原路返回。望著他突然離開的背影,我竟然有些悵然。
古濤來第一進沙漠,見到漫天黃沙興奮得坐在馬上唱起歌來。
我們買了三匹駱駝,兩匹用來駝行李與水,一匹我坐。
進了沙漠,馬車就沒有用武之地,古濤來放車伕回去了。
我帶著兜帽、面紗坐在駱駝上,望著連綿不絕的或大或小的沙丘,心中感慨萬千。
空氣裡是一種熟悉的乾燥的味道,放眼望去,頓覺心胸開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