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來(1 / 3)

是誰說過要為她戒菸的?又是誰,現在在寒風中,一直一直地抽菸,任由思念隨著淡淡的火光化為灰燼?

人來人往的高階寫字樓。蘇巖若站在樓前廣場仰望這光可鑑人的樓宇,許久才拾起勇氣往裡走。她來這兒參加安信會計師事務所的終輪面試,面試官一邊翻她的簡介一邊問:“在英國唸的研究生,可是……肄業?”蘇巖若不免尷尬:“家裡破產了,沒法供我繼續讀下去。”面試官又問了一些專業問題,面試就此結束,蘇巖若不免沮喪地往外走,心想:這次肯定又沒戲了。她回國以後投了不少簡歷,卻至今還沒找到一份工作,對此她近乎絕望。

蘇巖若出了面試室朝電梯間走去,身後突然響起面試官的聲音:“蘇小姐!”

蘇巖若一愣,回頭看,面試官竟追出面試室,在其他面試者詫異的目光下小跑到蘇巖若面前,問她:“你是……梁赫先生介紹來的?”

蘇巖若一愣。

面試官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前腳剛走領導就打電話給我說了這事兒,原來你是梁赫先生介紹來的,真是不好意思,人事部稍後會打電話通知你來上班的。”

面試官說完又走了,蘇巖若避開一眾旁觀者的狐疑目光,躲到角落撥通梁赫的電話。電話一接通,蘇巖若就氣急敗壞道:“我都說了不想欠你人情,不需要你幫我。”“你大可以直接回去跟面試官拍桌子說:‘老孃不幹’。”

梁赫很無奈,“到時候你餓死街頭了可別怪我。”蘇巖若頓時語塞。她與梁赫之間不知算不算孽緣。她在英國的第三年家中破產,為了躲債主,她不能回國,只能到處打零工養活自己,就在她當導遊時,認識了當時正在環遊歐洲的梁赫。當時她帶團遊景點,團裡的日本遊客問她問題,她根本聽不懂,支吾了半天,梁赫就這樣奇蹟般地出現,用流利的日文和遊客溝通,幫了她一個大忙。

此後他們的關係就朝著剪不斷理還亂的方向一路發展下來,梁赫在第三次表白遭拒後,終於沮喪地問:“大家都是單身,你為什麼不能嘗試著接受我?”

她沉默了半晌,終於找到託辭:“我不想談戀愛。”

每個說不想談戀愛的人,心裡都裝著一個不可能的人。梁赫無奈:“除非你心裡住著某個人。”

她的表情瞬間就變了。

住著某個人……蘇巖若用力搖搖頭,揮去某些讓人心酸的記憶,把神志揪回當下,對電話那頭的梁赫說:“那我就在此謝過了。”

梁赫終於笑了:“我也不強求你現在就請客,不過等你拿到第一個月的薪水,得第一個請我吃飯。”

“沒問題。”

終於找到工作,心裡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蘇巖若把好訊息告訴家裡人,媽媽和妹妹都很開心,媽媽唸叨一定要在下次掃墓時把這個好訊息告訴巖若父親,蘇巖欣則十分崇拜地看著她:“安信可是出了名的‘三高’公司,工資高、要求高、壓力高,姐姐你好厲害!”

媽媽聽了也不免擔憂:“巖若啊,可千萬別沒過試用期就被開了。”

曾經的蘇巖若仗著家庭條件優渥,讀書時課業成績十分糟糕,後來學金融,也只是因為某人是金融專業,如今的她悔得腸子都青了,母親擔心她,她又何嘗不擔心自己?

第二天9點上班,她5點沒到就醒了,窗外的天還是矇矇亮。幸好蘇巖若起得早,今天上班路上她竟然遇到難得一遇的大堵車,千趕萬趕才趕在9點整到了公司,算是有驚無險。剛走出電梯,蘇巖若就看到數名工人正忙著換下“安信會計師事務所”的招牌。

因為是第一天上班,蘇巖若也不好開口詢問這是怎麼回事,看了忙碌的工人們一眼,再看看剛被摘下的“安信”二字,之後便離開,拿著自己的資料去人事部報到。

因為她還沒有透過CPA考試,只有最基礎的執照,人事部先安排她做文職,工作就是給所裡的前輩打打下手。

蘇巖若剛把自己的辦公桌整理好,正快步路過她辦公桌的前輩見她閒著,就讓她幫個忙:“那一箱水去大門口分給工人。”

蘇巖若立馬起身:“好的。”

不久,她就搬了箱水到公司門口,蘇巖若一邊發水,一邊和前臺的同事聊天:“為什麼突然換招牌?”

“林先生升級做了合夥人,得把他的名字加上,以後我們這兒改叫‘安信辰會計師事務所’了,所有招牌、名片都得換掉。”前臺沒聽到蘇巖若接腔,不由得扭頭看蘇巖若,見蘇巖若面色煞白,問:“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安、信、辰?”蘇巖若喃喃自語般反問。“是啊,怎麼了?”“你說的林先生該不會叫……林瑞辰……吧?”蘇巖若的表情已近驚慌。“沒錯。林先生正在國外出差,聽說回國以後,所長要大手筆為他辦個入夥宴。”耳邊響著前臺的話,蘇巖若呆呆地看著工人剛換上的“安信辰會計師事務所”的招牌,心底一片淒涼。

林瑞辰……林瑞辰……“林瑞辰,你怎麼穿來穿去都是這幾件舊衣服?我陪你去買新的吧。”“林瑞辰,你的觀念太老土了,誰說男人不能花女人的錢?”“林瑞辰,別生氣嘛!我以後再也不花錢幫你買東西,這總行了吧?”

“林瑞辰,這道題我不會……這道也不會……你是教過我很多遍了,可我……要不乾脆你幫我做完吧?”“是,我任性,我花錢大手大腳,我待人不友善!可我就是離不開你林瑞辰,就是要死皮賴臉黏著你!”“林瑞辰,畢業後我們一起出國深造吧。錢讓我家出……好好好,不提錢,你別用這麼恐怖的樣子看著我。”“林瑞辰,這女的是誰啊?”“林瑞辰,我們……分手吧。”……蘇巖若猛地從夢中驚醒。一時還沒回到現實,愣愣看著被自己壓在胳膊下的各式檔案。“你也算倒黴的了,上班沒幾天就碰上通宵加班。”一同加班的前輩之一對蘇巖若說。另一同事接話道:“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撐過忙季就好了。”蘇巖若這才理清夢境與現實:“對不起對不起,我竟然睡著了。”“沒事,反正東西都快處理完了。”前輩伸個懶腰,“大家辛苦了,我請喝咖啡。”蘇巖若立即自告奮勇:“我去買!”

片刻後,蘇巖若已拎著滿手的東西從對面大廈的星巴克出來,回到寫字樓乘電梯。

正值上班時間,電梯里人進人出,蘇巖若試著擠進去,不僅沒成功,退出電梯時還差點崴到腳,蘇巖若低叫一聲,眼看自己要向後跌倒,手裡的咖啡也岌岌可危。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靠過來,順手扶了她一把。

終於端穩咖啡,蘇巖若鬆口氣,抬起頭來:“謝……”她愣住。面前的這個男人,還是蘇巖若熟悉的樣子,熟悉到她身體裡某一處突然揪心地疼起來。好久不見,林瑞辰……見這女人抬起頭來,林瑞辰猛地一怔。黑色的眼眸中幾番潮湧,彷彿有什麼要從深埋在心底的記憶裡呼嘯而出了,可轉瞬之後,他只是冷漠地放開攙扶她的手。只是看著他靜靜地站在那兒,彷彿空氣都變得稀薄,蘇巖若忍不住叫了聲:“林……”另一部電梯卻在這時“叮”的一聲抵達:“林總?電梯到了。”林瑞辰醒過神來,當即視若無睹地走過蘇巖若面前,朝另一部電梯而去。目送這個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蘇巖若呆了許久。

蘇巖若回到公司已是十分鐘後,前輩接過咖啡問她:“買咖啡買了這麼久?”“不好意思。”前輩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反倒挺擔心她:“你臉色不太好啊,身體不舒服嗎?”

蘇巖若強顏歡笑地避過了這個話題,她去給別的同事送咖啡,又被前輩叫住:“對了,小蘇,林總今天出差回來,你送杯咖啡去他的辦公室。”

蘇巖若猛地頓住腳步。半晌才找到藉口,抱歉地說:“人事部讓我填一個宿舍申請表,馬上就要交過去。”“那好吧,小周你替她去送咖啡。”蘇巖若鬆了口氣。可隱隱的,又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人事部讓她週末之前把表格交過去,她卻不出十分鐘就填好了表格,因家住得遠,她上下班十分不方便,雖然人事部告訴過她,新員工很難申請到宿舍,但她還是想嘗試一下。

蘇巖若去人事部交表格,路過某間獨立辦公室,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緊閉的門扉上,貼著寫有“林瑞辰”三個字的牌子。他應該在辦公室裡吧,與她只有一扇門的距離。可是……他們再也回不去了……蘇巖若感到眼眶一陣陣發酸,怕是快要掉下淚來,趕緊吸吸鼻子調頭就走。就在這時,耳邊傳來開門的聲音——轉眼辦公室的門就被拉開,開門的人正是林瑞辰。“待會兒開會你把這些資料……”林瑞辰回頭對助手說著,扭回頭來,正準備走出辦公室,看到門外的蘇巖若,他的腳步生生一頓。雖然蘇巖若迅速地低下頭去,他仍舊看見了她眼中蘊著的……淚。

見林瑞辰一動不動地堵著門口,助手納悶:“林總?”林瑞辰猛地一閉眼,又把一切情緒都深深隱藏了,對助手說:“你先去會議室,我待會兒過去。”

助手打量一眼蘇巖若,似乎有些詫異,可還是遵命走了。蘇巖若醒過神來,用手背擦擦眼睛,也想調頭就走,林瑞辰卻突然開口:“為什麼要回來?”

他問的語氣很冷淡,冷淡到足以讓人忽略他眼中的那一陣陣疼痛。蘇巖若不敢正視他,錯過了這樣揪心的一幕。“你就那麼不想看到我?”蘇巖若儘量讓自己聲音不要發顫,“我以為我們還是朋友。”“朋友?”他嘲弄般反問,原本就清寒的聲音頃刻間又冷了幾分,“如果可以,我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如果可以,我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再想起他的這句話時,蘇巖若正在茶水間裡熱自己帶來的午飯。為了省錢,她都不在樓下的餐廳吃午飯。人事部的同事進來找她:“正到處找你呢,原來你躲這兒來啦?”

“怎麼了?”“你前幾天不是申請了宿舍嗎?恭喜你啊,讓你申請到了一間,這是鑰匙和地址,你隨時可以入住。”蘇巖若臉上的愁雲頓時被趕跑:“真的?”同事已經把鑰匙送到她手裡了。蘇巖若看著鑰匙,難得地笑起來。隔週她就搬進了新家,那是個環境很不錯的單身公寓。3樓,坐北朝南,還有個很有格調掛了鞦韆的陽臺。

雖然有些納悶為什麼公司的宿舍和她想象中的這麼不一樣,而且也沒有同事住在她隔壁,但總算有了像樣的安家之所,蘇巖若已經很滿足,工作起來也更賣力,連續一個星期的加班,她也欣然接受了。

前輩為了安慰大家,提前透露道:“這週末公司要為林總辦入夥宴,所有同事都受邀參加。到時候大家可以輕鬆一下了。”所有人聽到訊息都止不住地歡呼,只有蘇巖若,滿心苦澀地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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