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只剩下沈暮深一人,他垂著眼眸,繼續看桌上髒兮兮的荷包,只覺得自己魔怔了。她那樣的性子,怎麼可能會自盡,無非是想殺他卻失敗了,只能隨口找個理由罷了,他明知如此,卻還這般小心,當真是愚不可及。
沈暮深心下煩躁,連房門被敲響了都沒聽到,還是宮人進來通報,他才蹙起眉頭:“說。”
“皇上,長公主殿下求見。”
沈暮深猛地起身:“她要見我?”
“是,殿下已在門外等候。”宮人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
沈暮深微微一怔,這才明白他口中的長公主殿下是阿柔,而非被他囚禁在房中的某人。他靜了片刻,這才道:“讓她進來。”
“是!”
宮人離去,沈暮深垂下眼眸,許久自嘲一笑,這才叫人進來將燈點上。
沈柔進來時,屋裡比起先前亮堂了許多。
“哥哥。”她笑著朝他跑來。
沈暮深不悅:“仔細腳下,真是越來越冒失了。”
“你也是越來越兇了,”沈柔吐了吐舌頭,接著注意到他眼下的黑青,猶豫一下後小心地問,“哥,你夜裡還是睡不著嗎?”
沈暮深不語。
“那些所謂的名醫也不過如此嘛,這麼久了連這點小病都治不好,”沈柔嘟囔一句,正要坐下時,突然注意到桌上的荷包,不由得咦了一聲,“這是什……”
話沒說完,沈暮深便直接將荷包收到桌子下的暗格裡。
沈柔愣了愣,隨即瞭然:“是殿下姐姐給你繡的嗎?”
沈暮深抿唇不語,表情看起來有些許嚴厲。
沈柔縮了縮脖子,卻不怎麼怕他:“你不說我也知道,鴛鴦戲水的繡樣,向來都是贈予心上人的,除了殿下姐姐所贈你會如此上心,別人的你絕不會這般寶貝。”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沈暮深蹙著眉頭打斷。
沈柔訕訕一笑:“不是。”
“我還有事要忙,你有話快說。”沈暮深掃了她一眼。
沈柔摸了摸鼻子,心思活躍時表情與顧朝朝有點像。
倒是好的不學。沈暮深心煩氣躁,又想要訓斥她。
沈柔大約也感覺到了他的不耐煩,急忙直奔主題:“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聽說殿下姐姐如今在宮裡,所以想去見見她。”
“她來也不是一兩日了,怎麼早不見你提此事?”沈暮深直直看向她,彷彿能一眼將她看穿。
沈柔只好說實話:“我這不是聽說你把人囚禁了,所以有點不放心嘛,殿下姐姐心高氣傲,萬一被你逼急了,做出什麼傻事怎麼辦。”
“她當初要殺你,你如今倒是不放心她了,”沈暮深不悅,“你怎麼這般沒出息。”
“話不能這樣講的,當初若非殿下姐姐將我從教坊司接出來,我說不定早就被磋磨死了。”沈柔認真解釋。
沈暮深卻不領情:“若不是她,你當初也不會進教坊司。”
“可我若不進教坊司,跟著爹孃去邊關的路上,說不定就要病死了。”沈柔接話。
沈暮深:“……”
“所以嚴格算下來,殿下姐姐還是有恩於我,”沈柔沒心沒肺地笑了,“更何況當初她派去的那些人,我總覺得是故意嚇唬我的,並非要真心殺我。”
沈暮深眼眸微動,許久冷笑一聲:“你將人心想得太好了。”
“或許吧,可我還是覺得,殿下姐姐當初對我的好,並非是逢場作戲。”沈柔認真道。
沈暮深聞言,頓時沉默了。
書房裡靜了下來,桌上燈燭搖晃,將沈暮深的輪廓照得明滅不定。
沈柔小心地打量他一眼,半晌嘆了聲氣:“哥哥,你心裡還喜歡殿下姐姐對嗎?”
“胡說八道。”沈暮深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是你親妹妹,你騙不了我的,”沈柔面露篤定,“你分明就喜歡她,否則也不會留她到現在……”
“沈柔。”沈暮深又一次打斷。
“哥,你明明還喜歡她,何必難為自己呢。”沈柔嘆了聲氣。
沈暮深瞬間沒了聲音。
許久,他面無表情地開口:“是她在難為我。”
“怎麼會呢,殿下姐姐是個好人,肯定捨不得為難你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沈柔認真思索一番,“是因為你搶了人家的江山嗎?”
沈暮深冷笑一聲:“她但凡將這江山看在眼裡,就不該整日吃了睡睡了吃。”
“這樣……那看來不是江山的問題,”沈柔鬆了口氣,“那就好辦了,你主動點哄哄她,殿下姐姐很心軟的,說不定就會與你重歸於好。”
沈暮深本來都要將她攆走了,聞言頓時語氣惡劣地反問:“她欺辱我至此,還要我主動去哄她,憑什麼?”
“就憑你喜歡人家唄。”沈柔一語致死。
沈暮深噎了噎,表情瞬間黑了:“我不喜歡她!”
“別逞強了,將她囚禁這幾日,但凡你稍微吃些東西睡會兒覺,你那些屬下也不會一直找我了。”沈柔一臉同情地說完,趁他還沒發飆扭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