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城終於換了個知府,還是蔡鞗有些熟悉感的知府,正是太子的伴讀李綱李伯紀,本應該是自己這個逃跑了的伴讀同僚兼老師之人。
數年前,蔡京千方百計想把蔡鞗送入皇宮,結果都讓他跑了沒影,自然也就沒見過李綱,但他聽過這個人,知道是個嚴正的人,也是他很不願意打交道的一類人。
李綱與蔡鞗見面時並無太多交流,頭一日將官家聖旨扔給了他,第二日便罷去了江寧城二十四個官吏、將領,第三日帶著人在江面上巡邏,當著他的面商議著如何用鐵索封鎖江面……
趙福金很是擔憂,唯恐李綱激怒了他,幾日來也是親自下廚。看著她小心翼翼模樣,蔡鞗心下有些好笑,刻意裝了三日惱怒,之後就有些心疼了這個善良小媳婦。
“咱們明日給李知府騰地兒。”
蔡鞗將杭州送來的信件扔下,很是滿意兒郎們都有了媳婦。趙福金幾日來很是敏感,以為他又對李綱不高興了,忙上前給他送上茶水。
“五郎你別生氣了,這座府邸一點都不好……”
“生氣?你以為相公會為一座府邸生氣?會因為他不給相公面子生氣?還是會因為鐵索封鎖江面而生氣?你啊你……算了,不說了,反正你是要跟著相公離開宋國的。”
蔡鞗一邊收拾著書案,一邊隨意說著話語,趙福金卻是一愣,突然想起他與自己曾說過的悽慘,不由拉住他手臂,猶豫中略帶慌亂。
“五郎,你……你病重時看到的情景……是不是……是不是李侍讀……”
蔡鞗攔腰將趙福金摟在懷中,笑道“當年假死時,相公看到了你我的悽慘,女直人兵臨開封,你皇兄把你送去了北地,相公也只能跟隨前往,如同狗一般的生不如死,所以呢,相公一直不願前往開封,更不願娶了你,總是想法設法躲著你。”
“可命運很奇怪,越是想躲開你,你越是往相公身上靠,後來相公也想明白了,或許這就是咱們的命,命裡註定就是一對,當然了,你我現在命運也已改變了,你沒必要再擔心害怕。”
趙福金每每想到他看到的自己悽慘情景,身心都在恐懼害怕,雙手也成了摟住他的腰腹。
蔡鞗知道她在恐懼著什麼,但自己的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個世界,她的命運也隨著蝴蝶翅膀扇動生了偏轉。
懷抱著有些顫抖的女人,蔡鞗想了下,還是覺得不應該讓她太過靠近宋國,太過靠近危險的人。
“或許李綱真的剛正不阿,但相公與他不熟,很難確定他是理想主義者,或是個無恥政客,如果是個政客的話,用一個女人來換取一些拖延時間,相公覺得他會毫不猶豫把福金送與他人。”
蔡鞗又親吻了下她顫抖的額頭,手臂用力了些,讓她可以感受自己真實存在。
“李侍讀是你皇兄的近臣伴讀,人與人靠的近了,彼此就會更為親密些,不管是不是他建議的,至少他沒有太過激烈反對,所以呢……福金莫要與他靠的太近,不要試圖與政客靠的太近,更不要輕易相信宋國政客話語!”
趙福金突然淚眼朦朧……
“五郎……”
“你再給福金買個糖葫蘆吧……”
蔡鞗心下突然有些酸楚,自打遇到了她時,每每都是他在欺負她,曾經的一再逃避讓她沒有任何安全感,現在又在利用她的另一個時空的悲慘遭遇來嚇唬……
“相公就是個混蛋……”
蔡鞗起身,牽著她小手走出房門,沿著閣廊走出府門,正在他準備登上馬車時,看到一頂紫綢官轎迎面而來,看著臉頰消瘦男人下了官轎……
馬車與官轎相隔數丈,蔡鞗微笑將趙福金送入馬車,又低頭踢了踢腳下青石板凸起……
“把匾額換成‘蔡府’!”
“對聯……”
“我若成佛天下無魔,我若成魔佛耐我何。”
“掛上!”
……
看著百騎護衛著馬車遠去,一身披掛的龐秋霞有些呆滯看著兄長。
“真……真的要懸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