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鞗蠻橫不講理,效果卻很是不錯,雖然百姓害怕不敢登門喊屈叫冤,卻也沒哪個人來煩了他,算是過了兩日舒坦日子。
蔡鞗打馬走到府衙門前,其他人還罷,都是自己不認識的,唯獨頭花白的陳師錫最是熟悉,跳下馬匹抱拳笑道“陳老今日前來,不會還是與小兒討論禮法之事吧?”
陳師錫很想甩袖離去,又不得不抱拳還禮,嘆氣道“與小山長言禮法也是無用,小老兒今日前來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蔡鞗看向老人身後幾人男女,笑道“陳老一上來就與小子挖了個坑,都是教書育人先生,能不能別這麼腸子滿滿?想問問小子是否是那禍國殃民、亂臣賊子,直言就是了。”
古來稀老人氣的鬍子亂顫,即便奸猾蔡京也沒這麼氣人。
見老人橫鼻子瞪眼,蔡鞗上前不管不顧將一旁攙扶著的青年擠到一邊,攙扶著老人走向洞開著的府衙,笑道“六十耳順,七十從心欲……耳順、從心欲,可不就是喜歡聽別人拍幾句馬屁,做自己喜歡的事,可不就是讓自己心情愉悅好多活幾年麼?您老倒好,明明知道小子可惡、氣人,還偏偏跑來遭罪,您老可是有違天道啊……”
陳師錫那個氣就別提了,恨恨道“若非你小子勾結遼國,四處掠奪我朝府縣,老夫又豈會願意來應天?還沒剛來了應天幾日呢,你又用兵攻打我朝南都!老夫就問你個小兒一句,你是不是要亡了我煌煌之宋?”
蔡鞗回頭看了眼身後一干男女老幼書生,咧嘴笑道“若陳老說……煌煌大漢,或是煌煌大唐,小子也只能低頭認錯,至於煌煌大宋……年年被人彈頭皮,煌煌啥的……咱還是算了吧……”
見老人手臂一動,很是要甩開他的攙扶一般,蔡鞗忙說道“越老還越不講理了,咱們可都是教書育人、傳禮授道的先生,若是先生整日教授他人擁兵造反,那還是先生嗎?”
聽到他不是造反,陳師錫吊起的心算是放了下來,可聽著“教書育人、傳禮授道”時,鼻孔就是一陣白霧。
“你小子也算教書育人、傳禮授道?整個天下也沒有你最是跳騰!”
蔡鞗心下一陣好氣,伸手指向手按腰刀的方天定。
“那個誰……方天定!過來見見陳老。”
方天定不做猶豫,上前啪得行了個軍禮,蔡鞗擺了擺手,方天定又啪得一禮退下。
蔡鞗笑道“看到沒,摩尼教太子都在本山長教導下如此彬彬有禮,軍人風範更是沒得說,你這老頭咋就能說小子不‘傳禮’呢?”
“小子的戰船無數,拳打倭國小矮人,腳踢女直野蠻人,6戰兵卒更是了不得,朝廷二十萬兵馬,摩尼教數萬悍匪,全都得老老實實吐出財寶無數,您老看看,就這樣挺胸凸肚、威武不屈將勇,您老咋說小子沒有傳授武人兵法謀略、戰陣廝殺之術呢?”
陳師錫氣的鬍子亂顫,奮力甩開蔡鞗手臂,指著撓頭小子大怒。
“你……你勾結遼國——”
“這就是你的道——”
蔡鞗嘆氣道“理不辨不明,咱們是先生,不是市井潑婦,不是比誰的嗓門、面目兇狠,更不是比誰的鬍子更長……”
一白衣書生上前,正待抱拳駁斥,陳師錫一把將人拉扯到一邊,指著蔡鞗怒道“理不辨不明?老夫就看你個混賬小兒如何狡辯?”
蔡鞗微笑伸手,示意老人先行……
“哼!”
陳師錫心下氣憤,竟不讓他人攙扶,徑直走向府衙偏廳,也幸好府衙較為講究,若無可以遮住風雪走廊,即使地面一日打掃十遍,蔡鞗也不敢讓古來稀老人獨自行走。
眾人進入溫暖房內,蔡鞗將身上棉大衣脫下放在一張太師椅上,又將陳師錫攙扶著仔細坐好了,原本挺好的事情,老人心下還正有些感動呢,誰料……
“小子在士林中名聲本就不好,陳老之德行天下皆知,可陳老年歲畢竟是大了,若死在了小子這裡,儘管小子當孫子伺候著,估摸著也是黃泥落褲襠,不是屎也是屎……”
陳師錫連連喘息數次,冷哼道“老夫又豈是你這般無恥小兒?”
蔡鞗張大了嘴巴,故意在人前呲牙咧嘴,證明著自己是有潔白牙齒的,老少兩人八字不合,在郭渙邀請老人編書時,兩人第一次見面就因“禮法”之事吵了一架,之後也是見面就爭了個臉紅脖子粗,當然,蔡鞗更為無恥些,大多都是他佔了上風,後來因“勾結遼國”一事,不僅陳師錫離開了學堂,邀請的煕寧、元佑人也一一離去,甚至還把蔡府買的遼國先生勾引跑了,以至於僅剩下郭渙一人獨守空無一人的學堂。
蔡鞗嘴上沒說,心下對這些人卻有些氣惱,好吃好喝伺候著,高俸祿養著,儘管他也不認為這些人會真的在乎這些俸祿,即便如此,也沒必要因為一人而害子孫千百年之要事吧?
勾結遼國什麼的,蔡鞗不在意他人說什麼,陳師錫等人有不滿的理由,但身為文人,應該很清楚《檢字典籍》是如何之重!
因政見不合而廢子孫之事,蔡鞗素來不屑與之同行,更何況他們還把買來的遼國先生拐跑了,對待面前老人也因此少了些尊敬。
他人不知蔡鞗心下的不滿,看到的卻是混賬無行小兒,即便是龐萬春、鄧元覺、方天定等人,也是覺得他應該尊老愛幼,反倒是三兒若無所覺,依然按刀守在一旁。
蔡鞗提起火爐上正冒煙的水壺,一邊給陳師錫倒著茶水,一邊笑道“吵架是吵架,該吃吃該喝喝,反正都是官家的,聽說這茶老貴了,是少女用舌尖摘的,用少婦酥胸……那啥,不說了,反正老貴了。”
“官家何時這般靡靡?”
陳師錫猛然惱怒,一巴掌拍掉茶盞。
“啪!”
茶水潑了蔡鞗半邊身子,三兒大怒上前。
“你……”
蔡鞗側頭看向三兒,三兒見他目光嚴厲,只得低頭後退,廳堂內一時落針可聞……
“呵呵……”
就在蔡鞗低頭擦拭衣襟時,門外響起一陣低沉輕笑,抬頭去看時,並不是很濃黑的眉頭微不可察微隆了下。
趙福金攙扶著蔡京走入,沒有理會他人目光,向陳師錫抱拳拱手笑道“我兒胡亂編排官家,讓陳大人見笑了了。”
又看向依然坐著的渾小子。
“太子當前,我兒難道還如此狂妄無行?”
蔡鞗一愣,這才看向蔡京身後頭戴小梁冠趙桓,心下竟有種不知所措感來……
“世事難料,兩次前往開封,兩次與太子殿下無緣錯過,沒想到今日竟有緣在應天相見。”
蔡鞗如同書生與趙桓抱拳見禮,又看著老蔡苦笑。
“陳老那是一年德高望重一分,孩兒原本想著吧,孩兒混賬事情做的多了,原本父親身體就不是很好,數年過去,估摸著父親也只能臥床向南怒罵孩兒,可父親咋還越活越年輕了?孩兒咋還多了個十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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