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正陽門外商業街，一棟裝潢漂亮的三層樓房門口排著長隊，焦急的人們耐心的等待著，不時有人從前面走出來，臉上帶著笑容。這座建築物便是清朝廷和晉商合辦的大清銀行，排隊的人們自然是來兌換現銀。
大清龍鈔已經行了快一年了，而且有山西票號的現銀做保障，號稱可以隨時去大清銀行兌換現銀，但是大清龍鈔的信用值並沒有清廷想象的那麼好，不管是綠營兵還是商人，農民，工匠，拿到了大清龍鈔後，都迫不及待的要把這種鈔票兌換成現銀。每天在大清銀行門口排隊的人們都排成了長龍，排在後面的人排到晚上關門歇業，都排不上隊。
“這些刁民！竟然對朝廷行的龍鈔不信任！”時任大清銀行行長的範毓賓看著外面排成長隊的人們，心中焦急萬分。
範毓賓的哥哥範毓馨剛剛出使羅剎國回來沒多久，而且還借回了五百羅剎精兵，果然沒有辜負了朝廷的厚望。而範毓賓本人，又上任當了戶部侍郎，兼任大清銀行行長，可謂是官運亨通，范家還是先帝欽點的皇商，家裡金山銀山花不完。
可是今天，範毓賓這才現，這個大清銀行不僅不賺錢，反而是個坑！原因就是軍民百姓對大清龍鈔的不信任，大家鈔票到手，都迫不及待的來兌換現銀。
大清銀行行的鈔票肯定是比庫存白銀要多，要是一樣多，行這鈔票又有何用？行鈔票就是為了省下銀子給八旗軍餉，向羅剎人購買軍火，以及支助一些走私商人，從南方走私糧食來北方。
可是大家一拿到鈔票就來兌換現銀，就算范家和其他七大家都是金山銀山，也經不起這樣兌換啊！
朝廷出來的軍餉和支付工匠的工錢，向農民購買糧食，甚至給漢人官員的俸祿，都是用大清龍鈔來結算的，但是清廷手中沒有那麼多銀子。軍民百姓商人官員，拿到了大清龍鈔之後，都要來換現銀，這銀子，還不是晉商八大家出？
看到每天在銀行門口排著長隊，焦急不安等待兌換現銀的人們，範毓賓滿頭大汗，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他們范家自從後金時代就同女真人貿易，冒著殺頭的危險做生意，還花了不少銀子打點宣大的文官武將，這才積累了那麼多的財富。可是到了今天，八大家現自己手中的銀子就像流水一樣往外花。
雖然說朝鮮人拿到的鈔票無法兌換現銀，而在大清國內，除了濟南等大城外，一般的小城和縣城都沒有大清銀行營業點，軍民百姓無法兌換到現銀，可是每天都有不少人從縣城和鄉下趕來大城，就是為了把到手的大清龍鈔換成銀子。
至於一些清廷漢人官員，雖然朝廷給他們的俸祿是鈔票，很多下級官員和地方士紳行賄也改成給鈔票了，可是這些當官的根本就不需要排隊，就能自己找關係，從大清銀行兌換到現銀，所以說俸祿鈔票，變成了一種形式，根本就毫無意義。
那些當官的拿著鈔票來兌換現銀，范家還不能不給換，畢竟官官相衛，范家雖是皇商，卻得罪不起官場上的人。
也就在範毓賓焦急萬分的時候，卻聽到櫃檯上響起了一陣爭吵聲，似乎還有幾個人說話十分囂張，要見掌櫃的，聽口氣好像是外面的京城綠營兵。
“怎麼回事？”範毓賓聞聲走了出來。
“你們的夥計是怎麼回事？老子到手的軍餉，為何不能兌換成現銀？”櫃檯外面幾名綠營兵正在罵罵咧咧的吼叫。
櫃檯的夥計見到是範毓賓來了，連忙起身，行了個禮“大人，這幾位軍爺拿來的可是假的鈔票啊！”
“假鈔？”為那個名叫程萬才的綠營兵吼叫著，“老子這可是朝廷的軍餉！你這個小二憑什麼說老子的是假鈔？”
那夥計滿臉委屈，把一張大清龍鈔遞給範毓賓“大人請看，這鈔票做工是非常好，根本無法辨清真偽。可是小的很明顯記得，就在不久之前，已經兌換過一張同號碼的鈔票！小的心生懷疑，就把之前兌換來的那張鈔票拿出來一對比，現果然是同號！”
每一張大清龍鈔都有不同的號碼，出現了兩張一樣號碼的鈔票，那就說明肯定其中有一張是假鈔了。
範毓賓看著桌子上，只見上面放著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鈔票，連號碼都是一樣，就算是銀行的老夥計，都很難看出真假。
“這兩張鈔票是同號的，這個怎麼解釋？”範毓賓問道。
外面的程萬才冷笑一聲道“同號碼？那肯定是你們印鈔票的時候疏忽了！老子這張可是朝廷的軍餉！怎麼可能是假的？”
範毓賓問夥計道“你手中那張鈔票是哪裡來的？”
夥計回道“那張也不可能是假的啊！是禮部的張大人的俸祿，也是朝廷的，怎麼可能會是假的？”
“難道當官的俸祿是真的，老子的軍餉就是假的？軍餉也是朝廷的！”程萬才還在外面罵罵咧咧的吼叫個不停。
因為前面吵架，兌換現銀的工作被迫停頓下來，後面排成長隊的人們寸步不前，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叫罵了，排隊的隊伍越來越長，卻不見前面移動一步。
事情越鬧越大，看看快要維持不下去了，範毓賓讓人去叫來了程萬才的上級軍官來對質。過了不久，綠營軍官趙士根來了，他證明了程萬才沒說假話，這張鈔票確實是朝廷撥下來的軍餉，是他親手交給程萬才的。
範毓賓拿起兩張鈔票，仔細對比，他感覺到問題不對勁。這兩張鈔票幾乎一模一樣，根本就看不出真假，這說明印製假鈔的人水平非常高！這兩張同號的鈔票，如果是真正印鈔的時候出現了疏忽還好說，如果不是，就說明有人做假鈔的水平簡直是登峰造極，就連朝廷軍餉俸祿的戶部都看不出真假！
想到這裡，範毓賓冒出一身冷汗，連忙下令道“把金庫裡的鈔票拿出來，一張一張的對比一下！看看有沒有同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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