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驟雨，愁雲慘淡。
一支自南方而來的商隊陷在泥濘中，止步不前。
米諾維奇坐在車轅上，雨水順著他佩戴的漁夫帽邊沿迅淌落，形成了一道水簾。
他扯著嗓子大喊“見鬼，我們必須找個地方躲雨。圖多，距離你說的那座小鎮到底還有多遠？我快要失去耐心了！”
騎著駑馬，有著一臉旺盛鬍鬚的商隊斥候抓了抓溼漉漉的亂“我記不清了，大概不遠了吧……我已經二十年沒有回來過了。”
顯而易見，這個含糊不清的答案並不能令米諾維奇滿意。
他破口大罵道“該死，你這個腦子裡塞滿大便的蠢貨，你可是斥候，我花大價錢僱來的嚮導，卻連這點小事都記不清楚。”
圖多聳了聳肩，不以為意道“是你為了躲避商稅才決定走這條小路的，實際上它不僅偏僻還流傳著各種詭異邪惡的傳說，正常情況下根本沒人會經過這兒。”
米諾維奇氣急敗壞道“我是為了你們而省錢，少交的每一個銅子都會給你們這群騾子，你拿著高昂的薪水，就是以這種態度對你尊貴的僱主說話的？”
一個穿著破舊亞麻長袍的男人握著銅製十字架皺眉道“別吵了先生們，我覺得我們當務之急是先搭建營地，馬兒們可經受不起這麼大的暴雨。”
米諾維奇扯著嗓子大喊道“馬洛夫先生，這裡連片遮雨的樹葉都沒有，你告訴我怎麼搭建營地？拆了你頭頂的車板嗎？”
他焦躁地來回踱步，大聲呵斥那些僱工“你們這群該死的雜碎，居然還這麼悠閒，趕緊給我滾過去看看那些貨物有沒有被淋溼，尤其是那些米蘭白葡萄酒，那可是我準備賄賂十字軍統帥，伊斯卡伯爵的貴物，如果進水了你們就完蛋了！”
“你們這群懶鬼，該遭瘟的豬玀，我要把你們的薪水統統扣光！”
僱工們忙碌了起來，沒人把米諾維奇的話放在心上，他開出的高額薪酬足夠這些僱工們忍耐他的喋喋不休。
作為一名威尼斯商人，米諾維奇從來不缺少掙錢的頭腦。
在得知十字軍挺進立陶宛的訊息後，他立刻在威尼斯港口購置了大量物資，如果接下來的路上不出意外的話，他將會在立陶宛以高價出售這筆物資給十字軍，並低價收購士兵們出售的戰利品，運回南方大賺一筆。
但很可惜，他的訊息已經嚴重滯後了。
畢竟，誰也不可能想到那支由數百名騎士，上萬名士兵組成的龐大十字軍，居然會被一個不知名的獵魔人打得七零八落。
即使是教會，如果不動用諸如占卜之類的特殊手段，也根本不可能猜到會是一個獵魔人做的案。
他們只會懷疑到塞薩利巫師學派的頭上，畢竟按照常理，只有巫師才掌握著那種大範圍的群攻性法術。
天空中風起雲湧，雷聲滾滾，雨勢絲毫沒有減小的意思。
商隊在暴雨中艱難前行著，米諾維奇也沒了喊叫的力氣，在雨水中和僱工們奮力推著陷入泥濘的馬車。
圖多騎著駑馬，在商隊前方探索道路。
他的臉上突然流露出了一絲喜色，因為就在前方的雨幕深處，他看到了一座小鎮的輪廓。
他剛要向前行去，突然勒停了坐騎。
在密集的雨聲中，他隱約聽到了沙啞的歌聲，但又像是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
圖多仔細傾聽許久，終於確定這的確是歌聲，因為他能清晰地辨別出幾個連貫成句的單詞。
“停止哭泣，不要悲傷。”
“...”
“深夜到來時，請保持緘默。”
“聲者都將死去，縫合你的嘴巴，捆住你的手腳，才能平安度過長夜。”
歌聲的內容使他脊背有些寒，他縱馬前驅，很快就看到在通往小鎮的道路上，有提著油燈，像是駝背老嫗一樣的人影在來回逡巡。
豆大的火光在燈盞中搖晃，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誰在那兒？”
圖多壯著膽子詢問道。
老嫗似乎是抬頭看了他一眼，但並未有任何回應，依舊唱著歌謠，但腳步卻不再逡巡不前，而是向他緩緩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