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早。
項鷹睜眼看過去的瞬間，門外響起有節奏的敲門聲。
“進。”
話音剛落，一襲青衣的少商推門而入，一臉神清氣爽，絲毫看不出昨晚經歷過讓人惱火的事情。
“向兄，與我結伴去吃早飯如何？”少商笑著，雙手背在身後，右手握著左腕，掌心微微溼潤。
項鷹衣著整齊坐在床上，看見少商這幅模樣，也不多說，站起身點頭道“走。”
食肆之中依舊賓客盈滿，一片和樂融融之景。
項鷹端著一碗米粥走到一張空桌邊，還未坐下，便聽一聲憤怒的喊叫從外面甲板上傳來“是哪個狗日的！”
碗中的粥晃了晃，食肆之中的人已經跑出去大半。
少商放下手中碗筷，拉著項鷹擠入看熱鬧的人流之中，一臉好奇道“出什麼事情了？一大早就這麼熱鬧，走，向兄，咱們也去看看！”項鷹眉頭微微蹙起，與少商一同走上甲板，隔著攢動的人頭，便能看見人群中央一個大漢正憤怒的來回轉圈，雙眉倒豎，臉上數道刀疤猙獰駭人，口中不停罵罵咧咧“他孃的，讓我知道是誰幹的好事，定
要將他刀刀凌遲！”
大漢旁邊，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也是氣憤到了極點，眉頭幾乎擰在一起，抱著懷中白蒼蒼的老嫗，不斷呼喊“師父，師父！師父你醒醒！”
老嫗緊閉雙眼，兩隻手緊緊抓著少年的衣襟，一動不動，嘴裡偶爾咕噥兩句聽不清的胡話。
四件兵器堆在三人旁邊，兩柄隱劍，一柄長刀，還有一支紫竹笛子，笛子光澤盡失，表面佈滿深深淺淺的刻痕，三把刀劍更是被攔腰折斷，變成一堆廢銅爛鐵。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大漢停下焦躁的腳步，擋在老嫗和少年身前，衝眾人怒目而視，大喝道“都滾！看什麼看！滾！”
雖然大漢氣勢駭人，但但凡能上船的，也多不會畏懼這點恐嚇，反倒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議論之聲漸起。
“喲嗬，這三個人到底是得罪了誰，一大早就在這裡鬼哭狼嚎的？”一個妖嬈女子手中捏著一巾綢帕，掩著嘴笑道。
女子旁邊，白麵青年仰頭蹙了蹙鼻尖，隨即也揚起嘴角“我看是惹了不能惹的人，兵器也給毀了，人也給『迷』倒了。”
青年語調拉長，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躺在少年懷中的老嫗，與妖嬈女子相視而笑。
“這位兄臺，你能看出那老太婆到底怎麼了？”青年身後，一個老頭子捋著鬍子，神情疑『惑』。
“那是給人下了『藥』。”妖嬈女子搶先答道，魅『惑』的眼神往青年身上一瞟“一般下這種『藥』的人，不是要劫財，那就是劫『色』了。”
白麵青年受不住誘『惑』似的，伸手摟住女子，歪頭疑『惑』道“不過這次似乎財『色』都沒劫，反倒是毀了他們的兵器，到底是圖什麼？想不通啊想不通。”
少商將三人的話聽進耳中，拽了拽項鷹衣角，蹙著眉頭低聲問道“向兄，這股味道，是不是有些熟悉？”
人群之中瀰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混雜在腥鹹的海風之中，幾乎不可察覺。
項鷹看了少商一眼，沉默點頭。
昨夜猥瑣師徒在少商房間留下的氣味，與此無二。
在大漢憤怒吼聲與眾人議論聲中，老嫗緩緩睜開雙眼，有些茫然的望向四周。
“師父，你終於醒了！”少年趕緊一把將老嫗扶起，焦急詢問道“你沒事吧？！”
大漢猛地轉過身去，幫助少年扶住老嫗，大聲吼著“師父，你說，到底是誰，我要讓他不得好死！”老嫗皺眉『揉』了『揉』太陽『穴』，推開攙扶，慢慢走到毀掉的武器旁拿起紫竹笛，有些心疼的撫『摸』著上面的劃痕，陰沉著臉沉默片刻才開口道“我沒看清長相，但那人身材魁梧健碩，衝進房間就要對孟閎下手，我
與此人對拼兩招，被他袖中甩出的『迷』煙『迷』倒，此後的事情便一概不知了。”
“身材魁梧？”大漢一聽這話，目光立刻掃向甲板上的眾人，看到項鷹的時候，眼神停頓片刻才移走，口中大喝道“到底是哪個龜孫，敢做不敢當？快給老子滾出來！”
話音剛落，三樓視窗飄下一個身影，落在大漢身邊。
樸素黃衣，光頭，圓腦袋，雙手捧著一個缺了口的缽，一臉氣呼呼的模樣“是哪位施主？跟小僧有仇可以直說，何必在背後做如此卑鄙之事？！”
旁邊一人見狀，開口問道“小和尚，你又是怎麼了？”
“小僧剛吃完早飯回屋，便看見師弟暈倒在床邊，這缽也被斬壞了！”小和尚看著眾人，氣得直瞪眼“這可是師父送給我的大成經缽！”
“大成經缽？那可是一件法器啊，也被人毀了？”一個老道士看了看小和尚手中的缽，嘆了口氣“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