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楊復恭頭也不回離開了,看著劉氏起身看了他們一眼離開了,裴贄身子有些擔心看向呆坐著的杜讓能。
杜讓能一臉冷漠,看著早已沒了人影的門口。
裴贄心下嘆息一聲,他知道杜讓能之前的話語不是朝廷的意思,也非皇帝李曄的意思,如果是朝廷和皇帝的意思,他在長安時就已經知道了,而杜讓能之前一直在晉軍軍中做調解之事。
裴贄知道這是杜讓能的話語,也知道這只是杜讓能一人的意思。
三院之事,軍政分離,這種事情在關外或許可行,關外苦寒之地,本就沒有多少官吏,中原對其影響甚小,李思鈺無論如何去折騰都無礙,可這是關中,是天下皇權最重之地,你讓三院瓜分皇帝的所有權柄,讓軍隊遊離在皇權之外,這是挑釁皇權,是天塌地陷之事。
裴贄知道,就算杜讓能能夠說服朝廷,能夠說服皇帝,今後也必然後患無窮,他們杜家也必然會身死族滅,哪怕暫時榮耀一時,最終結果也早已確定!
裴家自先秦以來,歷代都有名臣居於中樞,這種眼光非一般人可比,杜讓能話語一出,他就知道杜家完了。
“群懿,你……你這是何苦……”裴贄忍不住嘆息一聲。
杜讓能沉默了片刻,神情一下子變得輕鬆了起來,開口笑道:“敬臣你終於不再喊老夫‘杜相’了!哈哈……不容易啊!”
裴贄苦笑一聲,指著杜讓能,罵道:“你這老兒還有心思去笑,你難道不知,你這會造成什麼後果嗎?”
杜讓能神情一下子垮了下來,嘆氣道:“那又能怎麼辦?朝廷不信李悍虎,李悍虎同樣不信任朝廷,老夫又能如何?”
裴贄也沉默起來,眼前局面真的很難,雙方沒有相互信任的基礎,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同樣感到厭惡,現在河中之地基本上已經沒了懸念,在他們看到李克用的悽慘模樣,他們就知道已經沒了懸念,接下來,遼東軍兵鋒所指又會指向哪裡?
身為朝相的他們很清楚,可是如今的朝廷與遼東軍又是這種局面,他們不由得會擔心。裴贄暗暗揣測了一下杜讓能的話語,似乎也只有這麼個法子有些可行,可是他很清楚這對杜家代表了什麼,一想到杜家將要面對的後果,忍不住嘆息了起來。
杜讓能自己在宦海里沉浮了這麼久,自然清楚自己杜家今後會面對何種情況,可這是唯一的法子!
之前他沒考慮過這些事情,之所以最終決定今日與楊復恭攤牌,還是因為今日李思鈺對晉軍的處置,這讓他看到了遼東軍無意擴大戰果。
無意擴大戰果,堅定了杜讓能想要與遼東軍合作地的念頭。
遼東軍無意擴大戰果,再把河中五州和陝虢讓了出去,縱然實質好像還在李思鈺的掌控下,可從李思鈺的安排上來看,無論是這六州地方官吏治理,還是領軍大將,都非遼東軍本部敵襲,甚至連同州也不是!
在無意擴大戰果後,又對手裡除華州外,七州的人事安排又是這般,這讓杜讓能看到了希望。
但他知道,這種希望必須要讓朝廷改變對遼東軍的態度,並且要讓遼東軍確信朝廷是願意合作的。
如何讓遼東軍相信朝廷?
杜讓能想遍了可能,最後悲哀的現,出了軍政分開,把旗下所有軍隊指揮權全放出去。
三部分立,軍政分離,這種天塌地陷的事情,若想讓朝廷認可,杜讓能知道有多難,更明白這會把他們杜家推向何種境地,可他沒好法子……
兩人呆坐了良久,心下有些悲哀的現,他們已經沒了後路!
杜讓能沉默了許久,最後默默起身,揉了揉臉頰,這才輕聲說道:“遼東小子不是說過一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嗎,以我杜家之命換回天下安危,老夫……值了!”
“群懿你……”
杜讓能看到裴贄一臉擔憂模樣,突然笑道:“行了,你我都如此一把年紀了,這些事情就不用多想了,現在咱們是不是一同去見見晉王妃和世子?畢竟汾州還是比較重要的。”
裴贄心下嘆息一聲,無奈點了點頭,說道:“也好,此事儘快解決為好,省的夜長夢多,再生變故。”
杜讓能點了點頭,與裴贄一同起身,河中之事一再變故,朝廷也一再被動應付,現在杜讓能既然決定了,就不想再出現變故生。
兩人從絳州一路冒著風雪和危險來到了陰地關,或許遼東軍有些軍卒不認識杜讓能,但卻不能不認識裴贄,自也毫無障礙的進了城,進了李思鈺暫時的居所,只不過他們沒想到,竟然此時聽到李思鈺父子與劉氏之間的談話。
兩人雖意外聽到了這些話語,但卻很滿意,裴贄從這些話語當中,知道李思鈺並未想要改變初衷,河中五州依然是他裴家的。
杜讓能也很滿意,確認了遼東軍現在還是可控的,還能容忍朝廷。
對於他們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就在兩人前去找劉氏母子,劉氏母子卻相坐無言。
晉軍的失敗對李存瑁打擊很大,一直想要儲存實力,不惜與父親李克用爭吵,甚至直接挑戰了父親的威嚴,可現在卻未能挽回這一切。
這對李存瑁的打擊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