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的對!北地王是管著這些地方軍卒,可是朝廷有將領麼?有北地王這麼忠心大唐的將領的麼?”
“北地王把河症河右、東都、陝虢、同州、華州八萬地方軍卒全部併入南衙,誰可為將?誰有資格讓八萬軍卒臣服?是陛下?還是朝臣?”
“陛下不以大唐為重,不以下為重,竟然欲以鄜、坊兩州與夏州党項人,北地王自入關中,日日征戰不休,好不容易奪了河症河右,為長安拓展東面安全之地,陛下卻拿北面重地與夏州,讓長安日日面臨北地之危……”
“北地王好不容易平了神策軍,陛下卻『逼』迫北地王,引入邠州軍,致使長安數十萬百姓逃離,致使長安被焚燒一空,京畿一日淪為白地!”
“陛下如何讓將勇甘心臣服?如何讓滿朝文武甘心臣服?”
“八萬軍卒交與陛下,陛下有何理由服群臣,服北地王,陛下會不會把洛陽再置於危險之地?”
“閉嘴!閉嘴!”
“朕!朕……”
……
劉燦不住擦拭眼淚鼻涕,卻無論如何也擦不完,自幼生活的長安成了一片白地,每日看著成群結隊,衣衫襤褸拖兒背母的長安百姓進入鄭縣,這心就跟撕成碎片一般,每日再苦再累也從無任何埋怨。
可今日見到這位九五之尊,忠孝仁義讓他不得不謹慎畏懼,可當李曄怒吼狂罵北地王時,再也壓抑不住心中悲憤,竟然抬頭怒吼起來。
以往他同樣對北地王擔憂,同樣不滿,為何不把那些所奪之地,所控之軍全被納入朝廷之下,可當他看到皇帝和朝臣所作所為後,他就再也不認為北地王是錯的。
若非當前是皇帝,換做他人,大耳刮子扇不死他!
劉燦重重抹了把鼻涕淚水,抬頭看向又羞又怒的李曄。
“陛下可以打殺下官,可以咒罵滿朝文武不忠不孝,可以不滿北地王行為孟浪無協…”
“但,北地王忠心可表地!”
劉燦重重叩一頭。
“下官忤逆陛下,罪該萬死!但臣所言皆為肺腑之心,還望陛下三思而行!”
“陛下也累了,下官這就讓人把飯食送來。”
劉燦未等李曄開口,起身退出房門,卻見到一臉擔憂的王氏。
“相公……”
王氏鼻子酸楚,掏出潔白手帕,細細為他擦拭臉上鼻涕眼淚。
“讓美娘笑話了。”
“才不是呢,相公乃真丈夫!”
……
“陛下……”
韋昭度一臉羞愧,張了張嘴,卻不知該什麼。
張浚皺眉道:“沒想到李悍虎會拿出八萬軍卒來,如此一來……”
孔瑋搖了搖頭,嘆息道:“老夫慚愧啊!”
李曄呆坐良久,冷哼一聲,嘴硬道:“下藩鎮有幾人可信?”
“李悍虎自入關後,威望日盛,朕欲用夏州牽制、平衡李悍虎,又有何錯?”
“朕難道就不知夏州覬覦鄜、坊兩地嗎?朕知道,就因為朕知道,朕才刻意與他四品武職,刻意羞辱他!”
“呼呼……”
“朕刻意羞辱他,党項人就休想這麼輕鬆得了鄜、坊兩州,就休想威脅帝都北方!”
李曄仰怒吼,雙眼血紅,死死盯著眼前殘碎的桌椅,好像眼前就跪著劉燦。
“那該死的北地蠻子,連一個不知禮數的胡女都不願與朕,難道太子妃委屈了那蠻女嗎?”
“侮辱了他嗎?”
“忠心?忠心就是這樣的嗎?若是真的忠心,那就是朕要他死,他就得死——”
“呼呼……”
“呼呼……”
“逆賊,全是逆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