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你說章邯他能行麼?”
楚營之中,左邊臉頰上刺著罪字的英布,眼底湧動著仇恨,看向已經連戰了一夜的甬道陣線,用恭敬之中,帶著幾分縹緲的語氣,朝著站在身前的項籍問。
而後者在聽到之後,並麼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用他的那雙重瞳,看著漸漸變亮的天色,半晌之後,這才一揮手著人將軍中司馬傳來
“三川、南陽一線,可有訊息傳來?”
這軍中司馬乃是項氏弟子,明曰項亮,雖然他也是項氏,但實際上的血脈,卻與項籍所在的嫡系,相差了不知多遠,他能做到軍中司馬的位置,全然是憑著他自身的本事。
此時聽見一生中最為崇拜的“大表兄”項籍開口相詢,於是不敢有絲毫怠慢,一步恭敬上前伏身拜倒,高聲回稟
“啟稟大王,三川郡有上將軍龍且傳來戰報,說李信的大軍被他牢牢壓制在郡治之內,動彈不得。”
“哦?”
聽見這話,項籍劍眉一挑,眼中也忍不住閃過一絲驚訝。
從前他是看不起被自己大父擊敗過的李信,但在聽過秦軍在塞北與匈奴的大戰之後,項籍已經儘量的收起了心中的輕視。
在他看來,龍且雖然也是猛將,但是想要壓制李信,恐怕很難,他對於龍且的期望,也僅僅是能夠擋住李信,甚至在龍且去前,還留下交代,若事不可為,可稍稍率軍後撤,只要不被李信擊潰,抽身援救鉅鹿,便算是大功一件。
現如今,聽到龍且傳來的最新戰報,項籍心中對於李信的輕視,難以遏制的再次冒了出來。
“為何會如此?不是說北地秦軍,悍勇無比,實乃秦軍之中,精銳的精銳嗎?”
“這……”
項亮聞言,不由的有些語塞,而顯然項籍只不過是戲謔一句,很快就將這事放在了一旁
“李信,依舊是曾經那個徒有虛名狂妄自大的莽夫而已,不足為慮。
那麼鍾離昧呢?南陽郡一線,可又有戰報傳回?”
“有!”
聽見項籍詢問南陽郡的情況,項亮一下子更是精神了許多,也不知是否是被項籍影響,就連他此時回稟的語氣裡,都帶上了濃濃的蔑視之意
“回稟大王,上將軍鍾離昧於前日也有最新戰報傳來,那秦將王離,便是連李信還不如。
空有一副武城候的名號,但打起仗來,卻是十分窩囊,不但命令手下畏戰不出,更是在鍾離昧將軍祭出連弩車強攻之後,接連丟失南陽郡城池十五座,如今鍾離昧將軍,已經佔據了南陽郡泰半,攻到了郡治之下。
而除此之外,鍾離將軍甚至還有有餘力分兵而行,向著之前被王離‘偷走’的南郡兵。
鍾離昧將軍在戰報之中回稟,他要替大王重新拿下南郡,而後派人入蜀去看看那劉季是否真的死了!”
“好!”
聽到這裡,項籍眼中的笑意卻是再也按捺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身下座椅的扶手,大笑的同時長身而起
“王離,豎子也,實在是將他大父與父親的英明,丟到了九霄雲外。
武成候,武城候?哈!暴君趙政也算是有識人之明瞭,讓王離承襲王翦的爵位,卻將成字改做了城,妙,實在是妙啊!”
身後英布聞言,也是忍不住的讚歎點頭。
正如項籍所說,成字乃是代表王翦與武之一道,已然大成圓滿,始皇帝以此封之,乃是稱讚他天下無敵。
而王離承襲爵位,偏偏改成為城,其中雖然可以說有勉勵王離之意,但看他不上的意思,豈不是也昭然若揭?
否則為何不等待王賁去世之後,讓王離承襲王賁的通武侯之爵位?
“大王!如今韓信叛秦,李信、王離節不足懼,秦以無將,縱然秦卒兇猛,但只要這秦軍敗在鉅鹿,天下便一戰可定矣!”
“不錯!”
項籍臉上的喜色不減,扭頭看了英布一眼,但當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眼前這焦灼的鉅鹿戰場上之時,其中的不耐與煩躁,便忍不住的溢滿了出來。
顯然,在得了連弩車之後,章邯依舊苦戰不下,沒能收穫到立竿見影的效果,這讓性子急躁的項籍,十分不滿。
“大王,要不然,末將率軍前去相助武忠侯一把?”
同樣對秦人恨之入骨的英布眼見如此,當即上前自薦,想要率軍出擊,項籍聞言,眼中顯出猶豫不決之色。
也便是在此時,前線突然傳來陣陣歡呼雷動之聲。
順著聲音抬頭看去,就見鏖戰了一宿的刑徒軍終於衝破了一處甬道,大軍如同流水一般,衝入其中,頃刻之間,甬道女牆之上插著的黑色秦旗,就被砍倒了一大片。
隨後,就見如同一團團跳躍燃燒著的火色楚旗。便迎著同樣火紅的初升朝陽,在凜冽寒風之中,獵獵招展。
“好!武忠侯果然沒有辜負孤的期望!二三子,精銳盡出,與我……”
看到這一幕的項籍,大手一揮,當即就要下令,但一句話還未說完,就聽見一陣急切的馬蹄聲合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大王!亞父自齊國歸返,著我先行一步,前來勸諫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