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大雞崽(1 / 3)

小說:于歸 作者:我想吃肉

放棄財富、放棄地位、放棄安逸與享受,前往充滿未知與危險之地,只為了朋友,誰都想要這樣一個人在自己身邊,成為自己的朋友。然而作為旁觀者,被震懾住的同時,卻又忍不住有一種“固然可敬,也是很傻”和想法滋生。

有些人是知道的,以目今的狀況,申王所言之兵馬糧草未必能有許多,所有許諾里,大概只有平亂的王命是實實在在的。可是能夠一口拒絕,也是需要很大的毅力的。那些東西,可比一個逃亡公主份量要重。被掀翻的國君之女,能有多大的號召力?有這樣一位舊主在,反而是一層束縛,自立一國的束縛。

不同的身份、地位、經歷,註定了不同階層的人看待同一件事情,會有天差地遠的評價。同是讚揚,有人贊其氣節效作效仿,有人卻會認為“此等人可用”。

申王扼腕!他便是持“此等人可用”想法的人,只恨當初重視得不夠,花的心思太少,未能將人養熟了。扼腕之餘,又頗有不甘,並不信自己之寬宏英明,居然不能令小姑娘留下來。

場面為之一肅。

一片肅靜之中,許後的聲音便顯得突兀了“什麼?阿瑩,你要南下?”

女瑩平靜地答道“是啊。”

“我不許!”

“哦。”知道了,那又怎麼樣呢?你不許,我就不走了嗎?

計劃是悄悄的走,不讓許後知道的,場面鬧到現在這個樣子,並非女瑩所願。宗伯與姬戲,她記下了。至於女媤,她以後變成什麼樣子,女瑩也不想管了。衛希夷的“一個願望”,倒是為她絕了一樣後患,申王答應了之後,便不能再反悔了,她便也算是得到了申王的授權。

眼下她要做的,卻不是應付母親。許後的意見,她早便不想聽取了。她要做的,是趁機從申王那裡得到許可。即使虛與委蛇,假意稱臣,也在所不惜。哦,真稱臣也沒有什麼關係,如果申王強,那便奉他為共主,申王弱了,就切斷這層臣貢的關係好了。

女瑩不再理會許後將她往後拖拽的動作,許後的力氣已經拖不動她了,也不能將她再關到小黑屋子裡了。這個認知讓女瑩的精神為之一爽,面對申王也從容了些“王允許嗎?”

衛希夷亦往前跨了一步,無聲地暗示申王,你可還欠我一個願望呢。申王摸著下巴上的鬍鬚,賴賬當然不是不可以,不需要全賴賬,只要賴掉一部分就好,比如換個願望。但是,風昊的學生,會借這個願望生出什麼樣的事端來,可就真的說不好了。

比如,她要打姬戲一頓,比如,她要將宗伯治罪,再比如,讓自己把白虎還回來。又或者,既然要求的是放歸一個國君之女,換一個相等的願望,讓自己答允伯任在北方的霸權?再或者,她與太叔玉關係不錯,讓自己允許格殺太叔玉的異母兄長們,將虞國恢復?

可以做到的事情太多了,拒絕一次,再拒絕一次,有麻煩的就該是申王自己了。他的共主的地位,可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穩妥。

申王也不是別人一逼,他就要照做的人,微笑舉觴“今日只管飲宴,不提其他。”握著酒觴的手衝女瑩一指,又說“有什麼話,明日再說。”到了明天,她能不能走出家門,可還真不一定呵。她的母親管不了她,車正呢?如果是家事,申王不去插手是說得過去的。

女瑩與衛希夷都讀懂了他的意思,暗罵一句老狐狸。二女是想借機讓申王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一個“許”字,則申王之臣便沒有了公然阻攔的立場。車正如果不忿,也要顧慮一二,以許後的膽子,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至於路上的暗算之類,她們從來都沒有怕過。如果連這些都怕,那就乾脆不要回去了,一個繼續做申王的小姨子,一個繼續跟老師師兄混,也是清閒自在。

畢竟是申王!

衛希夷感嘆一句,太叔玉不滿於他的衰老保守,申王卻依舊讓人感受到他絕非凡俗。凡人的她還不願意多磨牙呢,衛希夷道“剛才那個胖子罵我的時候,王怎麼不說這個話?”

兵來將擋,申王道“哦,那是沒來得及。”

“那就是胖子多嘴多事兒了?他不挖坑推人下去,就沒現在這事兒了,對不對?”

對個屁!申王心裡罵道,你們有這樣的想法,怎麼可能是被那個胖子一氣,就突奇想的,是打了很久的主意了吧?他還是得點頭,不能失了氣度親自與個小姑娘拌嘴。宗伯被申王這一點頭,點得心跳加,從頭到脖子都氣紅了。

“既然已經花了這許多功夫,便也不在乎這一點了,您允是不允呢?”衛希夷繼續耍無賴。跟王耍無賴的經驗,她僅次於女瑩,只不過不是申王罷了。

女瑩會被母親和哥哥訓斥,衛希夷卻是中山國的正使,可沒人訓她。反倒有偃槐與太叔玉為她撐腰,又有姜節與姜先二人正躍躍欲試。太史令卻不是省油的燈,也慢悠悠開口道“你是中山國的使者,為中山國之事而來呢?還是蠻君的使者,為蠻君之事奔波?”

衛希夷道“中山國的事情,我到天邑的第一天,就向王解釋了呀。你不知道別瞎說,跟王說完了,還要向你報告嗎?”說著,翻了個風昊門下標誌性的白眼,撇了撇嘴。動作由風昊來做,十分欠打,由她來做卻帶了幾分嬌憨。

太叔玉卻與此時上前,將她拆解開來,道“都有酒了,不要爭吵,且看歌舞,如何?”手上微微用力,將她拖了回來。

申王舒了一口氣,向太叔玉點頭致意,太叔玉做事,總能讓他覺得舒服。衛希夷瞪眼,太叔玉道“不用擔心,宴散時,讓你的人接了她,到館驛裡,明日一早送到宮裡來見王。宮宴能談成許多事情,卻也不適合談另外一些事情。你想,南君先稱臣,又僭越,王會沒有疑惑嗎?需要她自己向王表忠向,稱臣,也許還要痛哭流涕,作委屈樣。這些她都可以不在意於人前表露,卻要防著有些看她不慣的人當場拆臺。”

衛希夷得了提示,向庚使了個眼色。此時已經無法再打暗號了,女瑩正與許後互相抓著胳膊,到柱子後的陰暗處“解決家事”。譏笑之聲從許多藏在袖子後面的嘴巴里出來,也有一些人卻是藏也不藏地譏笑。看向衛希夷的目光裡,添了一些“好好的姑娘,怎麼就這麼傻,跟這沒前途的舊主幹嘛?”的意思。

夏伯以為自己與衛希夷算是“熟人”,以長輩的姿態勸道“哎,朋友之義是令人感動,可是呀,有些事,知其不可為,就不要為啦。姑娘是好姑娘,可她母親,是個瘋婦呀。你不拘在何處,都會比跟著她有作為的,莫要自誤。”

夏伯這話是真心的,原本擔心衛希夷與自己女婿有點什麼,既然小姑娘家沒這心思,他待衛希夷便也真誠了許多。衛希夷低聲道“反正我要回去。”夏伯心道,究竟是什麼事兒讓你這麼堅定啊?跟我閨女死活要嫁這小子時的眼神兒一模一樣!

衛希夷衝他一笑“哎呀,您放心,我不會吃虧的。”

夏伯……不不不,咱沒那麼熟。可還是被笑得跟著笑了起來“哎,自己小心吶。”

那一廂,庚接到了命令,帶著長辛,二人悄悄跟了上去。許後正壓低著聲音怒“你要做什麼?我們好不容易在這裡立住了腳,你……去送死?我生你下來不是讓你去死的。”

女瑩隨她怎麼講,已經完全放棄了與她理論的欲-望,只管靜靜地聽著。當許後要拉她走的時候,她卻無論如何也不肯走了“宴還沒散呢。”

“你還有臉呆下去嗎?”

女瑩奇怪地道“為什麼不?我不拋棄自己的父親、不拋棄自己的家鄉、不拋棄兄嫂的血仇,我的朋友對我不離不棄,我比所有人都更有資格站在這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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