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時不時有忙碌的人經過。
頻繁有探究的視線落在兩人之間,也夾雜著很多的驚訝,但朝這個方向靠近的依舊始終只有身在畫面中的應奚澤一個。
所有人都知道,剛剛品嚐過戰鬥快感的宿封舟本身就十分危險。
剛才跟異形作戰的兇殘畫面也還歷歷在目,即便對他嚴守前線的勇猛非常感激,卻也避免不了地產生抗拒與警惕。但凡看過他作戰風格的人恐怕都會震懾於那種近乎癲狂的撕裂與宣洩,堪稱限制級影片的殘暴程度,足以讓所有親眼見過的人對他望而生畏。
宿封舟顯然也習慣了所有人對他的這種態度,所以才故意挑選了一片跟其他人拉開距離的空地。其他各個小隊的作戰人員也在本能地跟他保持距離,如果不是應奚澤突然對毛絨絨的黑狼產生興趣,這樣獨自蹲坐著的畫面看起來無疑相當的孤獨。
但是孤獨,其實才是結束作戰後的宿封舟身邊,最常見的姿態。
正是因此,手持消毒清潔裝置的慎文彥才想著要去給自家老大送溫暖。
結果遙遙一眼看到的卻是完全不同於想象的畫面,讓他忍不住在旁邊的人手臂上擰了一把:“疼不疼?”
小劉倒吸了一口冷氣,在飛來橫禍下眼淚直飆:“慎哥你又發什麼瘋?”
“我也覺得自己瘋了。”慎文彥久久地看著原本高冷的黑狼搖得風生水起的大尾巴,又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或者說是我還沒睡醒嗎,我怎麼感覺老大的狼好像……狗化了!?”
小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慎文彥指的是什麼,過分震驚下同樣表演了一個瞳孔地震:“出、出大事了!老大這不會是被感染異化了吧!”
他正要轉身去叫人,被慎文彥一把拽了回來,一副過來人的調調:“行了,能有點眼力勁嗎?老大那哪裡是被異化了,明明就是進化了。”
小劉愣住:“啥進化?”
慎文彥搖了搖食指:“你還小,不懂。”
“怎麼就不懂了!”小劉還想追問,遠處的腳步聲拉去了他們的注意。
前去清理現場異化者的後勤人員已經全部返回。
隨著各隊以最快的時間進行了一下傷亡匯總,統計結果很快公開——在這一波異形潮抵禦的過程當中,現場犧牲3人,異化感染後被同伴擊斃10人。
總計佔了全隊人數的十分之一。
無疑已經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比例。
宿封舟留意到應奚澤朝著堆砌異化者屍體的方向看去,回想起剛才被自己開槍擊殺的幾名異化者,緩緩的抖了抖菸頭:“怎麼,覺得殘忍嗎?”
應奚澤搖頭:“不,只是覺得可憐。”
宿封舟倒是沒想到應奚澤會這樣回答,微微錯愕了一下後彷彿聽到了有趣的事,勾了勾嘴角:“倒也沒錯,明明都已經順利抵禦了異形潮,卻是因為運氣不好遭到了感染,最後不得不被並肩作戰的戰友親手擊殺。不管怎麼看,過河拆橋的做法確實有些太過明顯。”
說完,他似乎又覺得確實很有意思,低低地笑了一聲。
宿封舟拍了下大腿從蹲坐的姿勢站了起來,本以為這個話題可以就此結束,卻聽應奚澤又緩緩地開了口:“你錯了,我並沒有覺得他們可憐。對於遭到感染的異化者來說,在失去理性之前得到解脫或許才是最大的成全,體面地死去怎麼都好過徹底地迷失自我。”
宿封舟:“那你說的是……”
“活人。”應奚澤回眸,對上了他的視線:“比起那些死去的人,有時候活著的人或許才更可憐。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承受朝同類開槍所帶來的心理壓力,死人已經一無所知,只有活人還需要在那些不堪的記憶中,去艱難地尋求生存。”
微微一頓,他反問:“難道,不是嗎?”
宿封舟片刻間似乎有些走神,然後便挪開了眼去。
丟落在地上的菸頭在腳底下泯滅了微弱的火星,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馬上就要發飯了,回去休息吧。”
車隊攜帶的生存物資數量有限,在不清楚具體時間的地窟當中,只能藉助著座標儀器顯示的位置來預估他們的行程。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大概會是他們抵達目的地前唯一的休息時間。
吃過工作人員送來的盒飯,算是簡單地補充過了營養。
應奚澤跟其他人一樣選擇了留在車裡。
從窗戶往外面看去,地窟這樣昏暗壓抑的環境似乎很適合於入眠。
遠遠地,可以看到來來去去的身影。
考慮到體力等各方面問題,這份執勤的工作主要由七組跟九組的人員進行負責。
宿封舟以身作則,時不時地總可以看到高挑的身影從余光中閃過。
也是進入到地窟後應奚澤才發現,宿封舟這位七組的組長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加忙碌得多。
有敲擊的聲音傳來,車窗跟前突然間出現了一張緊貼的人臉。
不得不說,放在這樣的環境當中多少有些嚇人。
“……”
應奚澤平靜地觀察下終於認出了來人,搖下了車窗,“虞工,有事嗎?”
虞清漪從各方面來看都滿足熱辣玫瑰的一切標準,但此時此刻眉眼間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萎靡,顯然狀態不是很好。
她直勾勾地看著應奚澤,語調誠懇:“抱歉打擾了,但是……可以跟我說說話嗎?”
卓宇本是在駕駛座上打盹,透過後視鏡頗為八卦地看來,非常識趣地將蓋在身上的外套一掀:“你們聊你們聊,我剛好去外面透透氣。”
說完將車門一開,就一溜煙地跑了。
虞清漪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甚至連道謝的話都忘記說了。
這幅樣子,顯然並不符合她平日裡八面玲瓏的人設。
應奚澤掃了一眼虞清漪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