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城不,但也不大,好事不出門,醜事也不隔夜,就像明月樓裡那場雷聲大雨點的爭鬥,在衚衕巷道的流傳裡,便成了驚動地、血流成河的兇殺大案,更有甚者,謠傳今上極其寵信的那位大佞臣王太歲,被仙下凡的女子一劍斬殺在明月樓裡,偏偏這樣的法還被傳得熱火朝,以至到最後官家不得不親自出面,證實了此事作偽,這才不了了之。
當然,還有好事者不死心,想去明月樓裡探個究竟,可憐還未靠近,就被一幫兇神惡煞的家奴給扔了出去,揚言再有下次就給打斷腿自己爬出去,呸,一群狗仗人勢的東西,爺我有的是銀子,想去窯子裡瀟灑逛一逛還不成?對不住了,明月樓自今兒起,閉門三日,謝絕待客。
瞧見沒,到底是饒城字一號的大勾欄,這等做派,讓人不服也得服吶。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
一輛奢華的馬車從明月樓外出,往城外趕去,馬伕是一位眼神陰鷙的男子,他臉色微白,似乎受了傷,但一身凌厲的氣勢卻讓人望而生畏,一路橫衝直撞,無人敢擋。
出了城門後,卻驟然勒緊韁繩,停了下來。
因為有人擋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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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伕眼神冰冷,抬頭望去。
只見不遠處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少年,丈八身軀,身著素衣,額上纏著一條白布,一雙草鞋陳舊而破爛。
少年手中握著一把獵弓,寬大無比,只見他緩緩拉動手臂,張弓引弦至滿月。
大乾軍中以八斗為弓手入伍的基礎,若能達到一石,便能得「神臂弓手」的稱呼,傳神武營裡那位威名赫赫的儒將李軒衣,武試之時便能拉滿兩石的神弓,一時驚為人,奪取武狀元的頭銜後,因不滿當朝文臣的盛氣凌人,又改投文試,一舉拿下雙科狀元,才有了後來儒將的法。
而眼前這少年手中的彎弓,不知是何等材質製成,雖是粗糙,但勝在紮實,尤其在拉滿之後,出一陣讓人心臟緊縮的聲音。
怎麼看都比當初李軒衣那手兩石神弓要出不少!
如此腕力,堪稱熊羆之力。
崩!崩!崩!
三聲弓弦暴響,撕裂空氣,箭似流星,往那人眉心射去。
僅是聲音便刺破耳膜,如虎嘯一般。
那麼力道之大,可見一斑。
三箭銜尾而至,馬伕臉瞳孔緊縮,猛地手拍馬背,縱身而起,渾身筋骨舒展,如同春雷節節炸響。
只見他探出手臂,如蛟龍出水,動作之快不可捕捉,五指如鉗,猛地抓向那當先一箭,手腕輕抖,只聽一聲脆響,箭矢折斷墜地,如法炮製,另外兩隻箭矢也被截下。
眼見那連珠三箭沒有傷到人,少年臉色不變,索性拋去手中巨弓,彎腰蓄勢,腳踩地面,頓時炸出一道漣漪,大踏步往前奔去。
便在此時,那精緻的車廂裡傳來一聲輕咦聲,然後垂簾緩緩挑開。
馬伕眯眼看著遠處奔襲而來的少年,沒去猜測他的身份來歷,而是驚歎這少年的先體魄之強,這少年無論是箭術還是身法,竟全無半點章法可言,純粹是憑著這身龍象之力,以力破力,就能達到這樣的氣勢,著實是後生可畏,便是大乾軍中那群力能扛鼎的莽夫,能做到如此的,又有幾人?若是再加以調教,那還了得?
驚歎歸驚歎,他眼中卻無半點憐憫的神色。
以他的身份地位,見識過太多的少年英才,能真正成長為一方巨擎的能有幾人?機門那位生而知命的道子?菩薩觀那位菩提轉世的佛子?還是大明園那位由春秋諸聖隔空傳法的儒家種子?這些可都是三教最神秘傳人,被譽為定鼎大乾江湖千年格局的才人物,就算他們,也要在師門的庇護之下,才能安穩長成。而眼前這少年,再逆又能如何?敢攔路來阻截太歲家的馬車,還能讓你活過今日?
不清是嘲笑還是嫉妒,一種莫名的情緒充斥心頭,馬伕雙眼微微眯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手中馬鞭驟然揮出,如長蛇出洞,在空中劃過一道虛影,直至打向那少年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