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註定無眠。
孔融坊在一處很偏僻的地方，所以這裡生的一切，對於故郡裡其他人來，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從鐵匠鋪裡迸出的那氣機也好，劍光也好，始終被封印在一個極的空間裡，除了真正對手的兩人以外，誰也不知道，這裡曾生過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幕，同樣的事情，或許生在故郡的每個角落裡，每一刻都有生命在綻放或是隕落，但對於整個大局來，或許只是一些無關痛癢的波瀾。
孔融很強，強到讓孔家都不願意主動提及，所以這三十年來從沒有人來過這間鐵匠鋪，更多人是選擇性遺忘了這裡，他就像一個被遺忘的才，淪落在人間，整打鐵鑄劍，卻從未想過離開過這裡，這是家族對他的懲罰，亦是他對自己的一種流放，在沒有真正戰勝那人之前，這樣的自我流放還會持續很久，直至終老。
十年磨一劍便已經算是大器晚才了，那花三十年鑄造的一劍，該是何等恐怖？
只有真正見識過那一劍的威力，才明白為何這樣一個淪為鐵匠的男人，當年為何會被認作孔家第一人，他知道那人當初的很多事情，知道他的實力有多恐怖，但感受到那一劍孕育而出的磅礴劍勢，心中卻還是徹底震撼住了，只想著還是低估了這位孔家‘罪人’的強大。
可就算是這樣強大的人，以三十年韜光養晦隱姓埋名鑄就的神劍，卻還是敗在了那人手中。
人去劍留。
“真是瘋了。”
孔融坊外的某條巷裡，那名駕馬的男子去而復返，躲在了屋簷後，親眼目睹了那場堪稱震撼的場面，臉色極為難看，自言自語道。
“都蒲家那位駙馬爺三十年來，整日裡沉醉詩書琴樂，沒有半點作為，可誰又會想到，他的境界不降反升，竟已經達到如此境界了，就連孔融都不是他的對手，他這樣韜光養晦，必然是藏著什麼心思，只是今日這一露手，日後便再也沒有人敢覷他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喃喃自語，半晌之後，眼中浮現出一抹恨色，寒聲道“那孔融也是無用，三十年苦心造詣，竟然還是比不上他，三十年前將孔家的顏面輸的一乾二淨，三十年後竟然連自己的本命劍都沒保住，虧得當初老太爺還留他一條性命，真是廢物。”
“他孔融縱橫嶺南，睥睨同輩，或許這輩子都沒想過，或被一介馬伕成廢物。”
那駕馬男子了這一句以後，忽然一道身影從身後傳來，嚇得他差點暈厥過去。
白衣白袍的中年人從遠處的石道上走來，目光落在馬伕男子身上。
他認識這位白袍男子，可不正是蒲家那位駙馬爺！
他知道剛才那些話已經被對方聽到了，也知道這樣話若是傳到家族裡，會給他帶來怎樣的災難，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人滅口，可是這樣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過，便被他徹底掐滅了，開什麼玩笑？連孔融那樣的人都無法戰勝的對手，尤其是他一個馬伕能夠招惹的？
他滿臉苦澀的看著遠處那人，低頭喊了一句“駙馬爺。”
石道之上驟然多出一道數丈的鴻溝。
鴻溝裡往上湧起一道血浪。
血浪裡有碎裂的衣袍，還有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那人沒有想到堂堂駙馬爺會對他一介馬伕出手，更沒想到自己會這樣死去。
鮮血灑遍了整個石道，那一柄粗糙的鐵劍上沾染了他的血，似乎變得更加鋒利了幾分。
白袍男子站在原地，伸手輕輕擦拭著劍身，抬頭看著遠方，輕聲道“你沒有輸，只是沒有贏罷了。”
他知道今夜過後，那位曾被他視為知己至交的男子，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也知道自己會面臨什麼樣的結果，但還是義無反顧的這樣去做了，這世上有很多事沒有太多的道理可言，修行到了這個境界，本就是隨心所欲，但自由卻並非沒有代價的，所以他沒有選擇回頭，而是朝著北地走去。
那裡有一座全下最大的皇宮，還有一個需要下所有人仰視的存在。
皇宮深處，御書房前的甬道上，跪著一個鬢微白的陰冷男子。
他面白無鬚，身穿宦官衣袍，跪地不敢看書房前的那道身影，恭聲道“啟稟陛下，事情已經辦妥。”
前方的書房裡，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道“兩家之間，可有什麼異議。”
那宦官看著膝前的地面，沒有抬頭，道“那邊傳來訊息，孔融去了百斷山，入了萬劫洞。”
書房裡那道聲音沉默了片刻，繼續道“讓他去，朝廷欠他一個人情。”
人情這東西，最不應該出現的就是廟堂、就是這位的口中，就連書房外跪著的宦官也微微一愣，然後緩緩站立起來，道“奴才這就去。”
書房裡乾帝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道“紋君心中怕是也在怪朕。”
宦官低頭寸步挪了出去，不敢有絲毫答覆，關於長公主紋君，豈會是他這樣的奴才能夠妄加議論的。
“紋君那女兒，朕聽了，幾年不見，如今已經是神通巔峰的修為了，菩薩觀倒也是盡心盡力，我這個做舅舅的，豈能落後於旁人，去經閣裡挑幾件昔日太上教的寶物，吩咐人送過去。”
“陛下仁善。”宦官恭聲道，然後心退去。
對於整個皇宮來，乾帝便是最大的主人，無論是誰，都不敢忤逆他的旨意。
太上教覆滅幾十年以來，再也沒有人見識過這位乾帝出手，就算每年例行舉辦的秋闈狩獵中，也僅僅是顯露出一手讓人驚歎的弓藝罷了，但沒有人會懷疑，他是這座皇宮，甚至是整個下最強大的修行者，沒有之一。當初連太上教那位教主都不曾奈何得了他，如今太上教覆滅已久，坐擁整個大乾的他，更不會有人會是他的對手，這一點，毋庸置疑。
很多時候，對於很多人來，朝廷才是這個世上最大的修行聖地。
那些所謂的三教聖地，其實都要依仗朝廷的臉色行事，只是彼此間沒有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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