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老校長

小說:伴生面具 作者:輸也不留遺憾

推開古樸典雅的木門,走進莊嚴寧靜的辦公室中。

牆壁上粉刷著溫和而安靜的色彩,各類高雅深沉的書法字畫掛在上面。房間裡擺放著精緻勻稱的傢俱,如同大理石質感的辦公桌和柔軟舒適的辦公椅。桌面有序地放置著檔案和一些器具,一臺深黑色的電腦安置在另一端。旁邊的書架上書籍排列整齊,少有幾份信件穿插其中。

辦公室內的光線明亮而柔和,透過窗戶透進來的陽光讓空氣顯得清新。窗簾輕輕飄動,為空間帶來一絲優雅。乾淨的地板上鋪著柔軟的地毯,沉穩的灰黑色增添著莊嚴感。

安琳怯生生地坐在沙上,校長將自己的辦公椅拉近了些。隨後他端起桌上的茶壺,風輕雲淡地倒好了兩杯茶。他先是喝了一口茶,隨後將另一杯茶遞給安琳。

“別緊張,先喝杯茶吧。”

看著校長那和善的面孔,安琳小心翼翼地將茶杯接過去。她沒想到這時候能收到關心,心中的不安頓時減輕了許多。

茶水很溫潤,細膩的觸感在舌尖徘徊。淡淡的清香味散開來,讓人感到陣陣心曠神怡。時光彷彿在此刻變得緩慢下來,身邊的氛圍也逐漸轉向自然與平和。這一刻,安琳感覺自己暫時遠離了喧囂與壓力,在茶水的撫慰中融入舒適與和諧。

終於。

喝完茶水後,她冷靜下來。

校長見狀也放下茶杯,提出了自己的問題“你的頭是染的嗎,還是有其他原因。”

“我…”安琳低下頭,手指在茶杯間摩挲著。她不知道從何開口,畢竟因為自己的特殊給別人添了麻煩。如果直接訴說自己的病情,會不會有點不負責任啊……

“難道是白化病?”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思緒,校長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原因。安琳頓時睜大了眼睛,一時間不知所措起來。

她沒想到校長會突然之間想到這裡,他是如何將特例和現實聯絡起來的。自己的病這麼快已經在校方傳開了嗎,可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要用“難道”兩個字呢……

校長默默靠在椅背上,平靜之中帶著一絲惆悵。他自然看出了安琳的心思,於是開始講起自己的故事來。

“我從執教主任坐到校長的位置,一路風風雨雨走過了三十餘年。期間見過很多與你相似的孩子,他們都是因為一些原因在同學間變得特殊。”

“學校有很多措施都不夠完善,我也沒辦法照顧到每一個人。所以時常看到他們受苦受難,我的心裡自責也是不好受的。可是現實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總要獨自面對接受一些東西…”

校長緩緩起身,向著書架走去。在那一層層的櫃格之間,擺放著一些學生的照片。他們都綻放著自己的特質,形成了校園獨特的一角。

來到第二個書架前,校長駐足停了下來。他慢慢地抬起手,伸向了角落那張照片。平靜的畫面映入眼簾,裡面那一抹白色卻格外顯眼。

“我當初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拉住一個學生。他是一個很樂觀的男孩子,但跟你一樣患上了白化病。所有人都喊他怪物說他是魔鬼,但沒有人知道他的心底多麼善良……”

說著,校長嘆了口氣。他將照片遞給了安琳,自己則端著茶杯陷入沉思。安琳接過照片,靜靜地端詳起來。

只見白少年蹲在校園外的角落裡,一手捧著麵包一手握著火腿腸。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在他蒼白的面容上,映襯出他溫柔的雙眼。

幾隻貓咪圍繞在他周圍,乖巧地坐在地上等候著。一隻橘貓正舔食著火腿腸,墨綠色的眼睛透露出信任的目光。沒有人打擾這幅溫馨的畫面,和諧的氛圍帶著寧靜與安詳。

平凡的場景並不起眼,或許生活中都不會有人注意的到。但校長卻拍下了這幅場景,用照片記錄這份短暫的美好。

安琳心中五味雜陳,但壓力卻沒那麼大了。她感受到了一絲共鳴,於是呆呆地開口問道“那後來,他過得怎麼樣。”

校長臉色逐漸暗了下來,眼神中帶著一絲失落。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再次道出無奈地嘆息。

“後來,他沒能挺過去。世人總是帶著偏見的目光,使他一直在痛苦中煎熬掙扎。有外界的壓力也有家庭的壓力,但最主要的還是自己無法釋懷。他太在意別人的眼光,以至於無法調理好自己的情感,長期內心處於壓抑的狀態,所以患上了雙相情感障礙。”

“這個病很難治,一直都在惡化。他表面上總帶著樂觀的笑容,說著自己什麼事都沒有。可是越拖到後期,他的精神和身體都在承受巨大的折磨。直到那一天……”

校長講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他站起身向衣架走去,取下了一頂鴨舌帽戴在了安琳頭上。

“那一天我買了這頂帽子,想送給他作為生日禮物。可是當我來到他們班的時候,他卻已經站在了樓頂的天台上。就在他生日的那天,結束了自己逐漸衰弱的生命。”

話音落下,校長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氣。他顫巍巍地坐在椅子上,眼角終於流下了一抹淚痕。

“這是我從事教育工作以來,最大的遺憾。我到最後也沒能拉住他,親手為他戴上這頂帽子。所以現在遇到你,我就想起了他。”

話題說到這裡,安琳也終於明白了校長的苦心。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是默默盯著手中的照片。

沉默許久過後,校長抬起頭來。

他已經擦掉眼角的淚痕,恢復了和善又平靜的模樣。環顧著自己最熟悉的辦公室,他突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我很快就要走了,被上級調到其他校區去。這一屋子的東西我都打算留下來,留給下一任的校長。”

短短兩句話在安琳耳邊炸開,她頓時感覺自己大腦陷入嗡鳴之中。久久都沒能緩過神來,只是呆呆地盯著老校長。

老校長笑了笑,儘量讓氛圍變得隨和。隨後他慢慢站起身,將辦公椅推回了原位。

“這頂帽子,就當是我和那少年送給你的禮物吧。我希望你能好好生活,無論走到哪裡都照顧好自己。別人怎麼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麼活。”

說著,老校長朝門外走去。

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但肩膀上卻扛著少年們的希望。這一刻安琳看到了,她彷彿看到照片中的一位位同學再向校長告別。他們的臉上都帶著笑容,眼神中是最真誠的感激。

老校長擺了擺手,彷彿告訴他們不用再送自己。他的手停在門把上,留下了最後一段話。

“照片記得放回原位,茶杯會有人來整理。這裡的一切都不會改變,新校長會接起我的重任。我相信他會理解我學習我的,新一代人都將擁有光明的未來。”

“保重了,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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