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牡雞司晨(1 / 2)

夏季特別短,轉眼便已入秋。

葭州不是樂安侯的封邑,出了侯府大門他講的一切都該不算數。

可規矩是一回事,人都怕拳頭大還有心狠手辣又是一回事。吳堡三縣官員聽得轉入府屬,皆在彈冠相慶,誰願意一早起來現老婆不見了,邊上還躺著條血淋淋的死狗。

痛失真愛該是如何的心境,現在若黃衝自己肯說出來,大家肯定想聽一聽。

說得出的痛不算痛,他不會講,只會成天陰著張臉,不說話。

臨縣只隔著條黃河,到任的張珉興沖沖地前來拜會昔日的知己,卻意外地吃了閉門羹。人家侯爺事務龐雜,不巧前幾日帶了人去亂井兒一帶趕馬。

說得好聽叫趕馬,真實情況是趁附近牧民南遷的季節,打劫口外富庶的部族。

現在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帶府軍穿州過縣,關隘邊防還是須備通行文書,可也架不住人家用白花花的銀子來充當。名義要還服從五省總督洪承疇的調派,可調得動嗎?

接待張珉的是王徽,地點在州衙署中堂上,但後堂門前卻拉起一道簾子。

“哎呀,大人辛苦了。”

“勞煩王大人久候,這是…。”

“聽說知州大人方才去了我府上,咱們卻未料著,原來大人與侯爺還這般親近。”

聽得後面傳出是悅耳的女聲,點向簾子問的張珉急忙縮手一愣。

“張珉參見夫人。”

“目前還不算是。侯爺交待我代替他同你說些話,望你不要見怪。”

很奇怪也很新奇的體驗,隔著珠簾,落落大方的張嫣覺出了對方的拘謹,還有一種可稱之為畏懼的東西,黃衝未顯先的這位朋友,大概已經風聞到一些狀況。

“夫人請講,下官洗耳恭聽。”

王徽沒有孫元化那麼海派,但受西學的感染也頗深,對於這樣的安排他倒沒有意見,鎮定自若地在前面招呼張珉坐下答話。

“聽侯爺前番講,張大人已於對岸臨縣為官兩載有餘,於陝北,例如葭州,怎麼看?”

“縱論秦地,如今早徹底喪失了漢唐十三朝的繁華風貌。連年戰亂使得各地百姓飽受摧殘,大運河淤塞嚴重,更是讓外部補給再難浸潤關中大地。以西安為核心的廣大區域逐漸荒廢衰落,陝北之地也再次成為中原與塞外各族對峙的前線。”

還有家鄉苦悶許久的經歷,昔日的張珉變了,變得更向往黃衝瘋話裡的世界。為官兩載,高談闊論不再是難事,即使是當著猜想中禁忌名諱的人面前。

“賊寇呢?”

別看寶珠常年足不出戶的,重大的事項每樣都曉得,黃衝是真心想請她出山替自己打理官場、民生這些事。也許是大材小用,但殺雞用牛刀也無不可,總比用王晚亭放心得多。

“較之江南,陝西廣大地區確為窮僻之壤,所謂窮山惡水多刁民,此狀不更,賊寇難絕。”

“近來朝廷下旨,著令侯爺整兵備戰,知州大人怎麼看?”

“下官急急趕去侯府便是因此,自党項人作亂,古都繁華不再,淪喪為邊陲。遠自金元爭雄,現有蒙金相害,早成戰無寧日惡地。無兵則亡,無守則亡,斷斷不可有須臾的鬆懈。”

“哦,原來張大人是這麼看的。”

很多事她還不懂,對方的謹小慎微和透露出的憂患還是打動了她。

“除了戰陣、武器和軍旅相關的,老夫有句話想同你講。”

“悲天憫人就免了。如果想感慨下白雲蒼狗,世事滄桑。請便。”

說這話的時候,黃衝的一雙腳泡在河水裡,草原與荒漠交界處的河流很不定,水大水小年年不一樣,位置還常常變換。但夏季依然是美好的,即使身處在殘酷戰爭中,這個季節還是會帶給人許多向往,生的嚮往。

“你也曉得天主信徒只能有一個妻子。”

“嗯,某又不是你主的羔羊,一個妻子還是妻妾滿堂,也不由某擅做主張,某有的是長輩。”

“老夫沒有勸你納妾的意思,只是想同你感慨下世事之滄桑。”

“憑您這歲數,應該。某該老實聽著。”

人和馬要經常溝通,尤其是自己常用的坐騎,戰時生死相托的夥伴,尤其要重視。御馬監下轄的勇士營將士,對戰馬就有視作夥伴的傳統。

這種傳統傳到黃衝的耳內,他老人家今天便也親自牽馬刷起,倒把傳令兵閒成了條狗。

“籲~。”

打從小教堂被黃衝追回來,孫家的僕人及隨從見風長一般多出了許多。即便大半已分派在孫和鼎手邊,留下的也有二三十個,男女老少都有,黃頭的也有幾個。

“你而今弱冠有四,仍該是少年狂放的年齡。”

“怎麼地孫老爺,若是覺得某用條命在這還嫌不夠狂放,你且說便是,某邊刷馬邊洗耳朵。”

沒好氣地,黃衝用棕刷劃拉著麟月的腰身,順帶朝挽著褲腳的孫老頭甩了串水珠。

“啊~呸。”孫元化連連後退,抹臉連連,“果然沒講錯你,依舊是少年心性。”

“那你呢?這一把年紀的,還下河來摸魚。”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4 https://www.lwxszw.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