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用的伎倆。”黃衝砰地又跺了腳,並抬起靴底看了眼,“錦衣衛的事你比我清楚。樂雲晉曾經單獨找某講過一樁旁的事,言下之意乃是表示弟兄們的忠心依舊。”
“大帥以為如何?”
此行目的之一,便是想看看黃衝到底有多信賴小分隊,詢問的語氣雖然有些隨口而漫不經心。
“恰恰相反。”
被自己來之前不幸言中,呂元守沉默了。當那些番子自以為聰明的時候,就是被利用的時候。
“某也不怨他們。”黃衝語氣平淡,繼續說,“任誰也想保自己的命,每人都只有一條命,韃子治下的讀書人也是一條命。樂雲晉其實想表述的,應該是這個意思。”
“可我們為什麼來呢?”
一顆石子被狠狠地甩出很遠。
沉默良久,呂元守說“聖上允許曹公公隨便派了我來,是有原因的。現在總算想清楚了。”
“其實,在陛下的眼內,有些事您比那些家奴還能教他放心。”
“大帥該不會乘機參上一本,講我妄自揣摩上意吧?”見他不答話,呂元守半開玩笑的說。
“某要趕你走有的是辦法。”黃衝笑了。
“您身上有種任何人沒有的東西,我願意留下來就因這個。”呂元守深深吸入一口氣,“但我也和他們一樣,沒覺得非要把命搭在這裡。我們什麼也改變不了,樂雲晉後來講那個窮酸是對的,在死和禿瓢腦殼之間做選擇,只要沒傻都不會選錯。其實大家一樣都是小腳色。”
“殺了那個野心勃勃的韃子,興許咱們的後代不用變禿瓢。”
“大帥有兒子嗎?”
“還沒有,也許快了。”
“哈哈,屬下還沒來得及恭喜大帥。”
“你呢?”黃衝的靴子磕了下他的腳,“聽人講,跟朱驥將來是兒女親家。幾個?”
“三個,還有三個女。”
“好好好,哈哈哈。”普遍在二十至三十之間都已成婚,據他了解自己算晚的,“老皮以前在這邊有家口,後來跟唐康一樣,都沒了。”
“京城裡老衙口後面一大進院子,他新養著呢。”
“還是想最後試一下。”
“呃?”呂元守不解地望向他的雙眼,見到眸子裡一派的清亮。
“到了這裡見冰天雪地的,覺得廟堂和皇帝都離某好遠。”黃衝長長撥出一口氣,“猛然間有了個女人,覺得某的後代該比我們過得要好才對。”
“怎麼才算好?”
“有錢使還不用在腦後拖條難看的豬尾巴。”
“哈哈哈哈,…大帥好志向。”
“盡力做吧,哪怕是最後一次。”
“大帥,且莫再去瀋陽。屬下以為,韃子的奸細或許已偵知到了什麼。”
“你怎生知道的?”清亮的雙眼回盯在呂元守的一對瞳仁上,在等不到回答後,黃衝繼續說,“你不想同某講假話,所以有些話情願選擇不講。對吧。”
“我誓願跟隨大帥,回去之後即便有機會升遷到別的地方,也不會走。”
話已經講得很透徹,大家不是隨來尋死的!肯冒險跟來已經是底線,拿命去做那些不可能達成且又不關乎自身利益的事,不行!
“某和你們不一樣。”
黃衝的無奈不是針對某個人,而是類似對於命運的感嘆。短短兩年,曾經的豪情和野心被冷冰冰的現實碾作齏粉,連劍走偏鋒想投機取巧的機會都難辦。他最近想了很多,心平靜氣地想了許許多多以前不願理會的事情。
“一樣都是命,大傢伙還盼著隨著您升官財,過上段好日子呢。”
“不用勸,大家盡力就好。”正因為鳶兒成了他的女人,黃衝的想法改變了許多,也收回了頂在對方臉上的眼睛。“某也要盡一次本分,為自己,也為某可能有的兒子。”蔡植騰帶兵完全是野路子,孫元化急得罵娘也不管用。
沒有任何方案,只有一聲命令拋棄所有,立即撤回關內。
怎麼走?誰掩護誰?馬匹如何分配,傷員如何攜帶等等?統統沒有計劃,大家在出之前沒得到任何具體指示,只領到人均一份的口糧。
一入夜,大崩潰驟然生了。
喜歡大明之東山再起請大家收藏大明之東山再起本站更新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