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二章 眼前(1 / 2)

小說:天作不合 作者:漫漫步歸

女孩子的手指在卷宗之上停頓了片刻之後準確的拿起其中一份卷宗看了起來。

甄仕遠有些錯愕這是他整理的關於烏孫小族長案子的卷宗。

他當然是相信她的記性的,可是先前提到葛懷素在朱雀坊有宅子一事正常的想法不應當是葛家祖上榮光庇廕嗎?既如此該去庫房翻卷宗才是,她拿這份案子的卷宗找葛家的事做什麼?

另外,單子上這麼詳細,她為何單單指出了黃門侍郎葛懷素一家?

甄仕遠被她的舉動激起了幾分好奇的心思,將她順手放在桌上的單子拿過來,很快便看到了當日黃門侍郎葛家那輛途徑的送貨板車上的物件。

兩隻並排放列的長箱與一隻短箱,短箱裡的是堆放整齊的舊書冊,賣去書齋換了錢財,長箱裡一箱是日常所需的肉菜雜物等等,另一箱運的是北邊運來的新棉,換季的時節趁著新棉價低的時候收取而後送到縫製鋪子裡縫製入冬的被褥、衣物等等。

這個做法是合理的,畢竟若非富庶到流油,即便是朝廷命官也要精打細算過日子,如黃門侍郎葛家這樣的家底會換季購買雜物並不意外,在京城這麼做的人家並不在少數。

“這葛家有什麼問題嗎?”甄仕遠問喬苒。

女孩子正在一旁認真的翻閱卷宗,聞言並未抬頭,只道了一句“大人,你看看葛家運的東西。”

葛家運的東西?甄仕遠再次看了一遍,不解道“我看過了,都是雜物所需,而且這些雜物開箱是有店鋪老闆夥計為證的,三箱滿滿當當的能有什麼問題?”

“有問題的不是東西,”女孩子邊看卷宗邊道,“大人再仔細看看便會現,若是將這其中兩箱裡的東西調換一下,再藏個烏孫小族長這樣的少年不在話下。”

甄仕遠聞言臉色頓變。

藏人?小箱子就不用想了,難道是那兩隻長箱?可這兩隻長箱裡的雜物都是放滿了啊,如何藏人?肉菜雜物那一箱便罷了,即便是棉花能夠積壓,勉強藏人,可若是將烏孫小族長藏在棉花堆裡運過來,以棉花的特性,烏孫小族長身上一點都沒有沾上棉絲的可能性不大吧!可那烏孫小族長不但衣袍齊整,頭、衣袍、鞋襪上可沒有沾上半點別的東西。難道將人吊上去之後還能慢慢為烏孫小族長整理衣袍不成?

“其實辦法很簡單。”女孩子口中說著話,眼睛卻並未離開手裡的卷宗,她伸手準確的取下甄仕遠桌上筆架上的毛筆,蘸了蘸墨,在紙上畫了兩隻長箱一隻短箱,而後開口解釋了起來。

“那隻肉菜、柴火雜物的箱子只是障眼法,莫管了,看這長箱和短箱……”

“一開始,將烏孫小族長放入長箱中,他的身高與阿加相當,身長五尺六寸,扣除這五尺六寸,剩下二尺四寸的長度,而巧的很,這短箱恰恰巧巧就是二尺四寸。”

這是一個很基礎的算術題,甄仕遠怔了怔,下意識回道“所以短箱放在長箱裡了?可這有什麼意義?另外,帶這短箱又有什麼用處?”

“當然有用處。”女孩子說話間手指落在短箱上點了點,道,“雖說長度恰好,可考慮到短箱本身木材的尺寸,似這等箱子又非名家所造,有所出入也是正常,所以未必放得下。他帶上短箱也並不是為了箱子套箱子,而是另有所圖。”

什麼所圖,甄仕遠更迷惑了。

“大人看還記得長箱子裡放的是什麼嗎?”女孩子問甄仕遠。

甄仕遠道“棉花啊!”

“大人也知棉花能壓縮大小,講這一長箱的棉花塞入短箱裡也是綽綽有餘了吧!”女孩子沒有賣關子,開口解釋道,“出府時棉花放短箱裡,人塞長箱裡,長箱剩餘處我若沒猜錯的話,放的應該是被店鋪老闆夥計看到的一短箱子的書。”

所以,出府時那人是將書本堆放整齊放在烏孫小族長的腳下,將人運出的府,待行到真真公主府前,眼見四下無人,便將烏孫小族長吊在公主府前,而後便尋個無人的地方,將原本放在短箱裡的棉花倒入長箱中,利用膨脹鬆軟的棉花將長箱鋪滿,再將原先放在烏孫小族長腳邊的書放入短箱中,如此就是滿滿三箱的貨物,到了雜貨鋪子,他再趁機開啟箱子讓店家和夥計都瞧到了裡頭的物件,算作人證。

如此便自然沒了塞人的位置。

“這個辦法是真不錯,”喬苒目光仍然沒有離開手裡的卷宗,說道,“無中生有,跟變戲法似的。只是對方太過謹慎,為了不引起人的懷疑,還特地將店鋪掌櫃、夥計當做證人。大人你瞧瞧這單子上別家登記的物件,要麼便是不曾全數塞滿箱子,要麼全數塞滿了,卻並沒有特意開啟檢驗,這些人雖說沒有完整的人證物證,可每一日運貨,哪個想的到那麼多,無人證物證的不完美其實才是常態,如葛家這一板車,不僅東西塞滿了,連人證物證都齊全,如此完美不是難得一見的運氣便是心中有鬼了。”

一番話聽的甄仕遠目瞪口呆。

“對方不過是想引導人的常理思維,若是反常理而推之,自然就能現其中的異樣。”女孩子輕哂了一聲,頓了頓又道,“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不過名單上這些人,依我看來,當日最有可能運送烏孫小族長屍體的就是葛家的板車了。要看我的推理對不對,去店鋪查一查當日葛家運去的書本,看看上頭有沒有印上鞋印,再與烏孫小族長當日穿在腳上的鞋子做對比,看大小紋路是否吻合,便可以應證這個猜測了。”

“當然,鞋子大小一致、紋路相符雖說可疑,可對方若要狡辯也不是沒有辦法,畢竟又不是什麼特殊的鞋底,只能算作旁證。”女孩子說著,目光落在卷宗一處不再移開,一面認真的看著卷宗上的內容,口中卻一心二用的再次出聲道,“除此之外,烏孫小族長衣袍上沾上的淡青色也是我等先時想當然了,若是順著方才的推測,那烏孫小族長衣袍上沾上的應當不是什麼固色不佳的布匹,或許是箱子裡本就鋪就的隔布,這等布可不會用什麼好的料子,沾上雨水被染上色的比比皆是。將那箱子找出來與烏孫小族長衣袍上的顏色比對一番或許便會有所收穫。”

甄仕遠聽的目瞪口呆,待到回過神來之後,雙目頓時大亮,開口就要喚人去查,喬苒卻再一次出聲叫住了她“這兩樣證據之下,若是碰上個普通人亦或者心態不穩的或許就招了,不過以這人心思縝密的程度來看,他未必會招,說不準還會開口狡辯,所以我們還需要更直接的證據。”女孩子說道這裡,忽地抿唇指著手裡卷宗上的一處笑了“我便說我看到過這個姓氏,葛文,這個人不就與葛懷素一個姓麼?”

葛文是哪個?甄仕遠有些懵了,這個案子中涉及的那些高句麗、倭國還有天竺使節那些拗口的名字他都認真的在記了,即便記不清楚,但也多少有些印象。可這個葛文是當真讓他一懵,以至於喬苒開口道出這個名字時,他本能的反應是湊過去,想看看這個葛文到底是哪個。

喬苒指著卷宗上的名字,對甄仕遠道“大人倒是莫擔心找不到人了,這人眼下就在大理寺大牢裡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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