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1 / 2)

山洞中。

溫情愁倚靠在了石壁上, 面容略有幾分蒼白。慕聲正在開爐煉丹,丹火時而旺盛時而微弱,她打出了一個個流暢的丹決, 動作如行雲流水,道韻自生。爐蓋在靈機的撥動下, 發出了嗡嗡嗡的沉悶響聲, 慕聲輕呵了一聲“開”,爐蓋便被氣浪掀起,十枚飽滿的、散發著氤氳香氣的靈丹落到了一旁的小玉瓶中。

將靈丹遞給了溫情愁之後, 慕聲擦了擦額上的汗水,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把芝王從儲物袋放出, 看著它活潑地跳動著,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她先前結丹借用的是芝王的“氣”,原本有意放它走的, 奈何這千年明氣芝選擇了認主。慕聲想了想,覺得將它養在無缺山也不錯。它如今是仙草, 又生靈識, 木氣旺盛,可催動山中的草木繁榮生長。

溫情愁服下了一枚靈丹, 她望著慕聲道:“紫霄山的陣門還要過段時間才能重新開啟,芝王在這邊, 餘下的修士們遲早會找過來。”見慕聲沉默不言, 她又道,“你剛邁入金丹期,正好藉著這個時候與人打鬥熟悉自身的力量。”

慕聲的打算是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著, 直到紫霄山重新開啟,就算有遇到什麼不善的人, 也可偷偷地用藥,未必會出事。可看著溫情愁這般憔悴的神情,想著她為自己付出這麼多,一時間不好拒絕她的好意。將鬧騰的芝王收了回來,慕聲對上溫情愁的視線,應道:“好。”

到了這會兒,大部分的敵人都被溫情愁解決了。山中的屍身以及濃郁的血腥氣就是一種震懾。但是仍舊有兩批人鍥而不捨,一個是獨來獨往的魔門含章真人,另一波則是太霄派的弟子,他們的人也到了月靈峰中,最後僥倖逃出來了一波,如今緊緊地團聚在一起,做什麼都同行的。

“含章真人的修為是被壓到金丹期,理應是金丹期圓滿。不過他先前經歷的鬥戰極多,甚至與謝族的元嬰真人交手,身上的傷一時半會兒難以痊癒。”溫情愁斟酌了片刻,又道,“我會在一旁關照著,不會再給他偷襲的機會了。至於太霄派的那行人,不用過多的理會,就算都走在一起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恰如溫情愁所言,除了個別叫不出名姓的散修,過來最多的便是對芝王勢在必得的含章真人。他修的是魔功,用出來很是邪門,嘩啦啦的汙濁之水如滄海橫流,掀起了數丈高的風浪。他的一隻如鬼爪般的手掌來去無痕,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以慕聲的功行是不能夠與含章真人對抗的,她小心翼翼地避著含章真人,並不讓他近身,手指勾在了琴絃上,盪開一片音潮,彷彿劍林中律動的劍音。

含章真人猶為憤怒,恨不得一巴掌將慕聲打死,可偏偏溫情愁就在一旁冷視著,他不得不分出一些心思關注著這難纏的玄門修士。其實到了這等時候他也知道奪取芝王沒有希望了,然而心中的那股不甘支撐著他。時間逐漸地流逝,山中的大陣散發著莫名的氣息,眨眼便快到開啟的時候。含章真人又一次鎩羽而歸,他冷冷地望著溫情愁和慕聲二人,譏誚一笑道:“等到大陣開,到了外間你們兩個金丹期的修士拿什麼做抵抗?”

溫情愁笑而不言。

如果沒有發生謝家的事情,各大宗門並不會管紫霄山的情況,可謝家鬧了這麼一出,定然會將鎮守紫霄山的太霄派也懷疑上,不管是大宗還是小宗,都派了長老過來。有靠山之後,還會怕其餘的人搗亂麼?

太霄派中。

掌門自佛門修士的口中得知了謝家的事情,神情一直都不太好。他們沒有與邪派勾結,但是卻有不察之罪責。可過去都是這麼過來的,誰出了錢就將符令給誰,哪裡管他們族中出多少人?再者,很多符令也不是經由謝氏本家人買到手的。

一旁的昊霄真人神情同樣是不好,他眼神閃爍著,似是被人發覺什麼來。他先前受了傷,迫切需要芝王,雖然說派了弟子進入紫霄山中,可半年的時間太長了,他根本不相信門下弟子能夠取到芝王。他已經從旁人那兒請到了一面鏡子,誰懷有芝王,那鏡子便會生出感應來,到時候從那人手中搶奪。可現在各大宗門都來人了,他的謀劃是不成了,反倒是虧了一大筆借物和僱人的靈石,想起來便是肉疼。

“師弟,你那芝王怕是要不到了。”掌門嘆了一口氣,望向了昊霄真人,他哪裡不知道自己這位師弟的心思?原本也是懷著將芝王佔為己有的念頭,預設了昊霄真人那般行事。可要是為了昊霄真人得罪其他的宗派,那是萬萬不值得的。

昊霄真人雙目發紅,他一低頭道:“掌門師兄,我知道。”

紫霄山再度陣法大開的時日,不僅僅是太霄派的人到此,半空中也懸停著一艘艘的飛舟,其中為首的自然是來自天機、太乙與天衍的。一道漩渦在上方出現,緊接著從中飛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弟子,他們似是被這樣的陣勢嚇了一跳,緊接著便滿是歡喜地奔向了宗門飛舟所在。有宗門的真人護佑,這一道上便不用擔心有其他人劫道了。

含章真人原本是想要在出了紫霄山時奪取芝王的,但是那飛舟上極其明顯的天衍宗標誌讓他瞳孔驟然一縮。緊接著便是一拂袖,化作了黑煙朝著另一個方向遁去。慕聲和溫情愁上了天衍宗的飛舟自然不必提,不過孟炎猶豫了一陣後,便綴在了面色冷凝的崔丹樓身後。他是跟著崔丹樓一道過來的,與她一起離開倒也不算太大的差錯。可崔丹樓面上不顯山露水,等回到了宗門飛舟中便傳音長老。片刻後,那長老一拿孟炎,卻是將他提到了天衍宗的飛舟上。

“道友這是何意?”天衍宗這回來的不是方極夜,而是臨川峰的另一外元嬰長老君唸白。她的眼皮子一跳,目光犀利地望向了太乙宗長老。

太乙宗長老樂呵呵一笑,伸手在孟炎身上一拍,便打散了禁制。他捋了捋鬍鬚道:“此人是我宗長老救回來的,因他使得一手九歌劍法,便誤以為是我太乙宗真傳弟子,可沒想到他是宿雪道君的高徒。”長老語氣一頓,悠悠地望了孟炎一眼,又道,“餘下的事情你們自個兒問吧,我太乙宗改日再上門討個結果。”

君唸白一聽太乙宗長老的話語,面色頓時難看了起來。這偷學其他宗門的道典,可是個大罪責!搞不好還會將整個宗門都連累。太乙宗的長老扔下了一顆驚雷轉身就走,君唸白那冷銳的視線頓時如風刀霜劍,刺向了孟炎。

孟炎心中暗恨,太乙宗這幫人翻臉無情!聽說自己有辦法找到芝王時,他們就一口一個孟小友,可現在驀地發現他沒有利用價值,就將他整個兒甩開了!哪有這種道理?!他的心思如同沸水一般滾蕩著,可一抬頭對上了君唸白的視線,心間驀地一片冰涼。

“孟師侄,此事你如何解釋?”君唸白冷冰冰地望著孟炎,仿若一柄出鞘的劍。

這偷學九歌劍法的事情根本瞞不住,如今只能夠找一個藉口。孟炎思緒一轉,立馬跪地磕頭道:“君師叔恕罪,弟子並不知那是九歌劍法!弟子在幼時還未曾入道,在深山中無意間見到了一個老前輩,是他教弟子學的劍!”他這話半真半假,九歌劍法是戒指裡的老前輩教的,並非是他幼時所學。

“那道人傳道於你,為何不直接收你為徒?你既有道傳,為何又拜入我天衍宗中?”君唸白冷聲道。

孟炎急得滿頭大汗,不知道如何解釋。

“君師叔不如將他扔到戒律堂去審問。”冷淡的話語聲傳來,溫情愁和慕聲也出了飛舟中的小閣出來看熱鬧。見君唸白不答話,溫情愁又道,“孟師弟心性有缺,上一回在妖庭還想偷走補天碑,惹下了彌天大禍。這回在紫霄山中,他竟然向同門下手,想要我與慕師妹的命!”

“你說謊!”孟炎的情緒頓時便激動了起來,急不可耐地打斷了溫情愁的話。

“孟師兄可能不知道我身上藏著一塊留影石。”慕聲打量著狼狽的孟炎,笑吟吟地開口道。她轉向了君唸白,盈盈一拜道,“弟子慕聲,與孟師兄一起長大,對他還算是瞭解,過去的孟師兄不是這般殘忍冷血的無情無義之輩。弟子懷疑——”慕聲語氣刻意一停頓,她打量著孟炎手指上的鐵戒指,眨了眨眼道,“孟師兄興許是被人奪舍了,才變得如此!”

君唸白那雙泛著冷意的眸子轉向了溫情愁和慕聲二人,原以為是偷學太乙宗功法之事,沒想到又牽扯出了妖庭以及對同門下手的事兒,一團團亂麻實在是煩得很。她按了按眉心,伸手拍在了孟炎的身上,往他的體內打了一道封鎖靈力的禁制,她擺手道:“行了,這些事情等回到宗中再說吧。”

孟炎身軀一晃,萎靡地跌坐在了地上,含恨的視線如毒針刺向了慕聲。他在腦海中瘋狂地叫囂,溝通著戒指裡的殘魂!不是說他才是幸運之人,才是大氣運者嗎?他的氣脈斷了又續,成功進入臨川峰成為真傳,怎麼又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他在識海中罵罵咧咧,責備老前輩教他九歌劍法害了他。那殘魂也是極其地無語,除了太乙宗功法,其他的宗派的真傳道典他也不會啊!

“你是有點兒氣運在身之人,但是你師妹才是真正的大氣運在身,你跟她相比,猶如螢火與日月爭輝。我早就告訴過你籠絡你師妹,偏偏你自己一副自信的模樣,能夠怨得了誰?老兒遇見你才是真的倒黴了。”殘魂默默地念叨道,可偏偏寄託在戒指中,與孟炎繫結了之後就沒辦法離去了。

雖然說君唸白是臨川峰的長老,可她並沒有包庇孟炎。回到宗門之後,給宿雪道君發了一道飛書,緊接著便將孟炎扔到了戒律堂中審問。要是隻有九歌劍法的事情,便與慕聲她們無關,可偏偏孟炎還涉及對同門下狠手,需要留個人證在。

戒律堂中。

一面明亮的鏡子高懸在正堂,將整個大堂照入了其中。這鏡子是一件天階的法器,能夠明辨是非、判斷真假,只要修為不到分神期的,根本沒辦法在鏡子的跟前說謊。溫情愁和慕聲尚且淡然自若,可孟炎心中卻是一派的慌亂,生怕與老前輩有關的事情也洩露了出去。

戒律堂中多是陌生的面孔,臨川峰中的長老雖然在,可她是個鐵面無私的,要不是她,自己也落不到這邊。孟炎跪在了地上,左右張望了一陣,心中渴望宿雪道君能夠過來,將他從戒律堂裡面撈出去。他可是臨川峰的真傳大弟子啊!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師尊那邊始終沒有動靜,孟炎一顆心沉入了谷底。在戒律堂長老質問前,他便一咬牙,磕頭道:“弟子偷學太乙宗道典,弟子一時衝動欲對同門師妹下手,弟子認罪!”

慕聲挑了挑眉,倒是沒想到孟炎會這麼爽快,難不成是想保住那一枚鐵戒指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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