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61(1 / 2)

殘魂畢竟不是本體, 記憶殘缺不全。數千年前到底是如何將邪主鎮壓封印的,洛無邪已經記不清了,只有一個極為模糊的印象, 但是有一點極為明瞭,邪主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如果從終雪山出來的是邪主本身, 就算再度掌握四件神器也不可能將人鎮壓了, 也就是因為是一道殘魂,才會有九中眾修發揮的餘地。

孟炎可不關心數千年的事情,只是惱恨地瞪著這道殘魂。他幫自己恢復氣脈、教自己道法不假, 可也是因為他惹出了一大堆的事情!要不是他提起混沌五氣、提起補天碑, 自己會去取麼?不去對補天碑動手, 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孟炎心中恨到了極點。

洛無邪看著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你要想活命,就將那道氣意斬斷!從山河社稷圖中遁出去!”

可孟炎哪裡甘願就此放棄?就在兩個人在牢房中僵持的時候, 一道冷笑聲傳了過來:“不必費勁了,在此大陣中, 你是別想離開山河社稷圖了。”紅衣的衣襬拂盪間如灼然的烈焰, 在充斥著一片暗色的地牢中熊熊燃燒。溫情愁望著孟炎動了殺機,就是這麼個東西, 也配坐享命運的眷顧?

“是、是你——”孟炎望著溫情愁,心中生不起半分的旖旎情緒, 反倒是一股無窮無盡的恐慌將他整個兒籠罩。倉皇地往後退了一步, 靠著冰冷的石壁,他大聲道,“師妹呢?慕師妹呢?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妖婦!”

洛無邪雖然惱極了孟炎, 可並不想他徹底死了,畢竟他們一榮俱榮, 一損俱損。此刻他擰著眉,望向了溫情愁道:“溫小友,都是玄門同道,縱然道不同,也不至於刀劍相向吧?”

溫情愁淡漠地掃了洛無邪一眼,伸手一彈,便有一朵焚天業火落在了孟炎的身上。藏著深深煞氣的火焰左右招搖,彷彿要將一切存在都燒成了灰燼。別說孟炎現在的身軀被鎖在山河社稷圖中,就算他還有靈力在身,也萬不是溫情愁的對手!

痛苦的尖叫和大喊聲在地牢裡迴盪,孟炎原本堅持著不肯離去,此刻忙不迭地催促洛無邪斬斷那抹氣意逃離!洛無邪心中一驚,來不及多說什麼,附體到了孟炎的身上。他陡然間攀升起一道靈機,可黑白二氣旋即生出,在他的體內肆虐,一點點地壞去了那道靈氣!他的感應被遮蔽了,根本不知道氣意藏在何處,更別說將它斬斷了!強烈的斥意從孟炎的身上傳出,洛無邪的殘魂被推了出來,化作了一道白芒落入了戒指中。至於孟炎,他的叫聲越來越小。溫情愁一直望著他被烈火燃燒成灰燼,才冷淡地一拂袖子,從中攝取了那枚鐵戒指。

溫情愁走出地牢的時候,一抬眸便對上了慕聲的視線。

慕聲關切地詢問道:“解決了麼?”這孟炎墜落懸崖兩次都不死,還得到了機遇,就算是被人改寫的命運,那也是命運,他多多少少也是得到天地眷顧的。

“解決了。”溫情愁勾唇一笑道,她朝著慕聲伸手,掌中赫然是那枚黯淡無光的鐵戒指。孟炎與鐵戒指繫結,他的死亡使得那道殘魂也跟著受損,只餘下了一道極淡的氣息,這洛無邪想要再度修成法體,機會約等於無。有這一枚鐵戒指在手,倒是好拿捏崔丹樓一行人。

孟炎是被慕聲她們所擒獲,那股浮蕩在他身上的帝氣自然轉到了慕聲的身上,赤龍城之地,上方雲氣如同華蓋,泛著一股顯而易見的紫氣。在紫氣之中,帝運化作了一條頭頂著鼓包、生出了三爪的角蟒。到底不是真正的天子,氣運還是維持著一副蟒像。如果能夠將夏盈盈和崔丹樓的氣運一道吞了,角蟒才會真正地進化為五爪金龍。

太元道宮慘敗、孟炎生死不明,附近的州郡見狀都傾向了慕聲,助長她的聲勢。可太元道宮到底是個龐然大物,經此一役後,仍舊能夠調動不少的勢力。餘下只有兩位帝子可選擇,在皇宮中的那位態度曖昧不明,最小的那位殿下與太元道宮若即若離的,但是她在太元道宮的推動下,與妖魔往來,最是好拿捏。

“師兄,孟炎敗了。”夏盈盈望著兩位黑衣青年擰眉道,這回進入神器秘境的還是北燭魔主這一脈。

“意料之中。”蕭喧天抱著刀,慢悠悠地應道。孟炎被逐出了天衍宗,不算是什麼秘密了,有這麼個下場,想來身上有極大的缺陷,蕭喧天並不看好他。望了眼夏盈盈,他又道,“此界的妖魔一直被太元道宮鎮壓,就算現在冒出頭,也只是得了太元道宮的授意,咱們的身份和境遇不如玄門的那群人。畢竟山河社稷圖是玄門的神器吶。”

“接下來該怎麼辦?”夏盈盈又道。還以為雙方人馬廝殺能夠消耗一番力量呢,哪裡知道孟炎那處是慘敗,不僅僅原先佔據的東西又丟了,連帶他自己的駐地也成了慕聲的掌中物。原以為他是天衍宗這一代真傳中的俊才,哪裡想到竟然是個廢物!

“太元道宮不肯吃虧,只餘下兩個人可以選擇了。京中那位靠近天子,太元道宮不好說動。”蕭喧天摸了摸下巴,片刻後又道,“不久後應當會有人來遊說咱們吧,先假意應承了太元道宮。”就算是一個歷練的秘境,他們魔門也不能夠屈居於人下!什麼太元道宮、什麼玄門,俱是成就大業的阻礙。想了一會兒,他又道,“太元道宮送來的典籍可好好琢磨,裡頭藏著至高的法典,或許會有所領悟。這也算是一種機遇,沒得到山河社稷圖,也不算白來一趟。”

“這麼麻煩。”謝無境冷著臉,身上鼓盪著濃郁的血氣,在他看來太元道宮不需要在意,至於進入秘境中的修士,一一驅逐了就是。只餘下他們的時候,山河社稷圖還不會顯化出來麼?

數日後,太元道宮果真派遣人抵達了夏盈盈的駐地,決意與她聯合起來,將慕聲的氣焰壓下去。這個仇如果不報,他們在大鴻皇朝有什麼臉面存在下去?夏盈盈面上顯露出了幾分猶疑,似是忌憚著京中的態度。太元道宮的人則是冷冷一笑,讓她無需將此事放在心上。道宮的修道士不曾入朝,但是有不少傾向道宮的人在朝中做事情,他們或有親眷是道宮中的弟子,與過往的境況完全是不同了。至於三殿下,道宮只要願意付出代價就能夠讓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京中。

崔丹樓的桌案上擺滿了黃白之物以及丹藥、道書。太元道宮這次可是大出血了,就為了讓她賜下一個名義,好讓道宮有理有據地出兵。

“崔師妹,孟炎敗落了,太元道宮要報復,那不就是與魔門的修士攪和到一塊去了?”曾行慎眉頭緊皺著,萬分不願山河社稷圖落入魔門的手中。如果說一開始太元道宮還能夠掌控妖魔,可隨著時間的侵染,那群妖魔一定會被魔門的修士驅使,太元道宮反倒成了魔門手中的利器。

“師兄覺得如何?”崔丹樓轉向了曾行慎。

曾行慎不假思索道:“依我看先與慕聲道友聯手,在大鴻皇朝境內搗爛淫祠,驅逐太元道宮的勢力,鎮壓京中作亂的妖魔!”自從太元道宮與皇朝對上,連帶著京中都有了橫行的妖孽,看著烏煙瘴氣的,著實讓人心中厭煩。

“師兄覺得魔門和天衍宗那邊,誰更好拿捏?”崔丹樓又問道。

曾行慎眉頭一皺,沒有吭聲。

趙清淮接過話道:“讓魔門存留著對我等也有好處。慕道友那邊顯然不簡單,太元道宮想要滅除他們,必定會傷筋動骨。在魔門勝利之後,他們定然會將矛頭轉向我等,可妖魔乃是舉世所共棄。到時候方便我們整合太元道宮的勢力,以人道的名義將他們鎮壓。”如果最後餘下的是天衍宗的慕聲道友,他們可扯不起“大義”的旗子。見曾行慎和崔丹樓沉默不言,趙清淮輕呵了一聲道,“你們覺得慕聲道友是如何勝過太元道宮一行人的?靠得是進入秘境的修士麼?”

曾行慎聞言身軀一僵,他轉向了趙清淮,良久之後才道:“是造物?”頓了頓,又道,“龍威火炮有可取之處,但是水平遠不如九州的煉器。皇朝自行研究,終究沒有摸索到正確的門道。”

“那邊搗爛了太元道宮的傳承,得到了不少的道書和典籍。再結合九州煉器的手法,很有可能走出一條新的路數來。”趙清淮一臉從容道,“造物的手段提升,太元道宮就沒有多少優勢可言了。不過如今時間比較緊,未必真的走到那一步了。現在讓太元道宮動手,同樣懷著阻攔造物技藝提升的目的。”

崔丹樓點了點頭,明白了趙清淮的想法。大鴻皇朝到底是虛幻的、演化出來的地界,他們的目的在山河社稷圖,這點是最為重要的事情。

大鴻皇朝靠著宮中的典籍在造物之道上摸索了很久,百姓生活的各方面都與之有關。可是對鴻帝而言,最重要的是造物的威能,是造物給軍隊帶來的提升,然而在這一點上飽受太元道宮的打壓,遲遲得不到更好地發展。這回慕聲從太元道宮的庫藏中得到了道書,使得造物技藝來了個小發展,靈甲中的靈性力量提升,然而更多的東西得看大匠們的努力了。

“到現在還留在秘境中的修士應該不多了吧?”慕聲望著重新勾勒出來的大鴻皇朝疆域地圖開口道。在與曲師姐他們對戰的時候送走了一些修士、孟炎的隊伍中又清除了一批,還有很多她們看不到的地方,可能也有著激烈的鬥爭。“玄門大派在神器秘境不可能與魔門合作,然而散修們就說不定了。如今得到訊息,說是太元道宮與魔門修士走到了一起,正在清點人馬,準備入侵我治下境域。”

“也不需要其他的手段和計謀,只不過以力壓過去罷了。”溫情愁注視著慕聲,不以為然道。沉默了半晌,她又道,“這裡演化的道典與九州有所不同,你翻看了那麼多本,可有新的領悟?”

慕聲眸中神光一閃,笑道:“我原先的修為被封鎖,只餘下一具凡人之軀。好在山河社稷圖並不阻止我再度入道。”將問竹琴取出,她的雙手落在琴絃上,微微一笑道:“師姐,不妨聽我一曲?”頓了頓,她又自言自語道,“光是琴曲沒滋沒味的。”

溫情愁橫了她一眼,哪裡會不明白她的心思,她低喝了一聲:“劍來!”便見一道如寒月般泛著冷芒的長劍從琴身中飛掠而出,落在了她的手中。琴音催動著蓬勃的生機,而劍意則是主肅殺,意在終結。在琴曲與劍意中,由生入死,像是一個圓滿的輪迴。琴音、劍影與飛花……慕聲全身心地沉浸在其中,對《遺音》的領悟隱隱更上一層樓。

只不過這樣的清閒在一個月之後終結。

太元道宮是發了狠,從各州府甚至是京城中請出了大真人,非要給慕聲點顏色瞧瞧。而妖魔大軍為其前驅,渾濁的黃風裹挾著煞氣在天地間浮蕩,濃郁的血腥味與殺機凝結成了一朵朵陰雲,陰冷地壓在了城牆的上方。別看現在兩軍對陣,可在造物與太元道宮的力量平衡之後,剩下的還是看九州修士自己的手段。

“這個擬化的世界跟九州不同,難以入道。慕聲與我一樣是凡人,趁著大軍互相牽扯,只要找到機會將她給送出去,就算了結了。但是我們不能夠入城,據一個原先跟隨著孟炎的散修說,城中有陰陽大陣在,聚合一城之力,難以攻破。”夏盈盈沉聲道。

“她既然推動了造物,說明沉浸在了這個虛幻的世界中?或許對百姓也懷有感情?”謝無境猜測道。魔門行事沒有那麼多的拘束,九州的定約在這裡並不算數。當然,他也沒有親手去做,而是對太元道宮暗示一番,便有人動身抓住一群百姓,陳在了陣前。正所謂“君子可以欺以其方”,用這群百姓威脅慕聲出城,看她們是應還是不應!

“在他們的眼中,山河社稷圖擬化的是一個虛假的世界,什麼都可以不在意。”慕聲聽到了底下的傳聲,不屑地開口,她哪裡會不明白那些人的想法?“既然此界是虛幻的,那此界之根本也是虛幻的,他們憑什麼覺得山河社稷圖會顯化?”

“你要順著他們的意出去?”溫情愁挑眉道。

慕聲轉向了溫情愁,粲然一笑道:“師姐不是做了準備麼?”對方引誘她踏出城門,她何嘗不是藉著這個機會引敵人現身?太元道宮的人最終沒有辦法將她送出去,要斬斷那抹落入山河社稷圖中的氣意恐怕還得九州修士自己動手!

魔門的手段很簡單,由蕭喧天和投靠他們的散修牽制住溫情愁,而謝無境則是對慕聲下手。對付一個凡人,需要多少氣力?妖魔與太元道宮的人會重開那圍攏在前方的披甲士,給謝無境提供一個機會!

血魄裹挾著黃泉之水往前沖刷,謝無境眼中泛過了一抹厲色。然而下一瞬幽幽的琴聲響起,掀動的音潮裹挾著玄光沒入了煞氣之中,將其一一消解!這景象出乎謝無境的意料!他先是一怔,繼而喝問道:“你怎麼能夠使用靈力?”非妖魔之屬、非太元道宮之徒不都沒有靈力在身麼?

慕聲抬眸望了謝無境一眼,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她回聲道:“我難道不能夠重新修道麼?”這兒與九州不同,那就按照太元道宮中的傳承來修煉,而“道”的本質是一樣的,九州的法門在幾經變幻後同樣能夠使用出。看著謝無境震驚的眼神,慕聲頓時明瞭了。這群人沒將幻境當真,自然不認為自己會是“凡人”,而不是“凡人”,那就沒有重修的念頭!

趁著謝無境發愣,慕聲一勾琴絃,頓時琴潮如澎湃洶湧的江流,狠命地拍在那幾頭血魄上,將它們撕扯的支離破碎。音域自周身蔓延,在一次次生死輪迴中,慕聲逐漸領悟到了時間的奧義,被音域籠罩的地方,所有存在都在快速衰老,就連修道的謝無境,都覺得自己已經邁入了暮年!再這麼下去,他恐怕會死在其中!謝無境悚然一驚,在意識到整個兒被音域籠罩之後,竟然自己斬斷了與山河社稷圖的關係,從中遁了出去!

戛然而止的琴音如裂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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