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食物難尋,狼群長期飢一頓飽一頓。更倒黴的是,在外出狩獵時遇到帶崽的母虎,對戰不敵,一路逃跑,又驚醒一頭棕熊。
連續兩場鏖戰,狼群損失慘重,原本成員超過四十的大家庭,如今只剩下一半,還都是弱的弱傷的傷,使得生存更加艱難。
在遷徙到湖邊之前,狼群已經餓了數天,實在堅持不住,才冒險盯上郅玄的營地。只是沒等它們動手,營內突然傳出狼嚎,繼而衝出兩匹巨大的野狼,朝它們亮出鋒利的獠牙。
兩相比較,狼群數量雖多,戰鬥力實在堪憂。真撕咬起來,誰勝誰負當真不好說。
狼群首領是一頭白狼,體型不弱於兩頭野狼,卻因為長期飢餓瘦得皮包骨,毛髮失去光澤,靠近後腿的地方還禿了一塊,看起來就十分狼狽。
雙方在風雪中對峙,發出低聲的咆哮,都是兇相畢露。
看出對手的虛張聲勢,兩匹野狼率先發起攻擊,目標正是站在狼群后的白狼。
白狼見勢不妙,轉身就要跑。
野狼的速度更快,一匹負責攔截狼群成員,另一匹追上它,張開血盆大口咬向它的後頸。
白狼奮力撕咬,奈何不是對手,身上的傷口不斷增加。不想被殺死,只能帶傷翻過身,朝對手露出肚皮。
隨著狼王落敗,狼群成員也失去鬥志,不再圍著對手周旋撕咬,而是陸續趴低身體,擺出臣服姿態。
兩匹野狼大獲全勝,仰頭髮出嚎叫。
狼群隨聲附和,聲音比之前更為嘹亮。
收服狼群,野狼沒有返回營地,而是和狼群一起守在營外,直至天明。
翌日清晨,大雪初霽,清雪的奴隸解開繩索,移開大車,就見營外守著二十多匹狼,不由得大吃一驚。
見到人出現,這些狼大多沒有表現出攻擊的意圖。個別本能呲牙,被為首的兩匹野狼教訓,當場就低下頭不敢造次。
郅玄聽到稟報,不由得心生好奇,早飯顧不得吃,立即出營檢視。
在他到來之前,營門前已經聚集不少人,有氏族、有國人,有甲士有卒伍,最先發現狼群的奴隸反而站在一邊,低著頭不敢靠近。
“公子來了。”
“見過公子!”
一陣嘈雜聲中,眾人讓開一條通道。
郅玄出來得匆忙,並未乘車。
踏雪走到營門前,看向對面,果然如侍人所說,二十多匹狼全都老老實實趴在地上,老實得不可思議。
見他出現,兩匹野狼先後走過來,用鼻子頂了頂他的衣袖,樣子別提多得意。不考慮它們下垂的尾巴和過尖的牙齒,著實和大黃沒什麼區別。
“你們拿下的?”郅玄按住一匹野狼的頭,順勢抓了一下它的耳朵。整座營地中,只有他和巫醫能這麼做,桑醫都不行。
別看野狼在他身邊乖巧得就差搖尾巴,換成別人,膽敢觸碰一下,手指咬掉都是輕的,脖子咬斷也不在話下。
野狼發出嗚咽聲,表現得異常馴服。轉過頭,對上被收服的狼群,立即齜牙咧嘴,樣子兇狠無比。
郅玄挑了下眉,這還有兩副面孔?
狼群實在是又餓又怕,被野狼威脅,紛紛將身體趴得更低。為首的白狼小心走上前,趴在郅玄腳下,叫了一聲,竟然翻身露出肚皮。
隨著它的動作,身上的灰塵和血汙被積雪蹭掉,毛髮不再顯得髒汙,部分乾淨的地方如雪般潔白。可以想見,養好後會多麼漂亮。
狼群的表現讓眾人驚愕,隨著聚集的人越來越多,能聽到接二連三的吸氣聲。
郅玄轉頭看向巫醫,後者面無表情。
事實上,巫醫一樣感到驚訝,根本沒法給他答案。只有人馴服狼,從未聽過狼馴服狼,而且是以眼前這種方式。罕見不提,傳出去,勢必為公子玄再添幾分神異。
沒從巫醫處得到答案,郅玄頗有些失望。
目光掃視眾人,不意外看到熟悉的表情。類似的場景經歷多了,他也不再感到侷促,完全能從容應對。
蝨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
關於他的傳言反正不少,再多一項又有何妨。
兩天之內,連續兩次目睹公子玄的神異,句氏上下愈發佩服句炎的決定。在郅玄經過時,看向他的目光無比火熱,歸心的速度堪比火箭。不需要曲折的過程,也不需要用手段收買人心,直接嗖地一聲到達終點,讓旁人難以企及。
狼群被收服,無論如何不肯走,郅玄只能留下。好在有巫醫製出的藥,再派人謹慎看管,不擔心它們會突然野性大發。
吃過一頓飽飯,狼群精神抖擻,繞著兩匹野狼繞圈,明顯在表達著什麼。
等狼群不再轉圈,兩匹野狼趴到郅玄腳下,朝冰湖對面的森林發出嚎叫,貌似那裡有東西在吸引著它們。
郅玄對狼群的行動心生好奇,將諸事安排妥當,帶上百名甲士出營,奔赴被白雪覆蓋的森林,想要一探究竟。
一夜過後,湖面冰層增厚,捕魚鑿出的冰洞再次凍結,中心處翹起冰稜,如在湖面綻放的冰花。
金雕展開雙翼,發出一聲唳鳴,掠過隊伍上空。
駕車者揮動韁繩,駿馬撒開四蹄,戰車穿湖而過。
甲士策馬跟隨,百人列成兩支長隊。
卒伍和奴隸扛著武器和繩索跑過湖面,腳步略顯凌亂,卻自始至終無人脫隊,更沒有在湖面打滑。
隊伍來到林邊,數名甲士翻身下馬,檢視留在雪地上的足跡。
狼群的痕跡已經模糊,大多數被雪覆蓋,代之以巨大的虎爪印,和雜亂的熊掌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