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於謙只作不見,寸步不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太祖尚有言,人君以四海為家,何有公私之分別?如今四夷不平,邊疆不寧,奸佞之士蠢蠢欲動,絕不可調禁軍,致使京師空虛,為外敵所趁!”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于謙把朱元璋的話都給搬出來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但看著這位鏗鏘有力的同僚,同樣為國的忠臣露出擔憂之色,早就與他相看兩厭的臣子,眼中則浮現出陰狠與期盼。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說得真好聽,你現在擺出一副比聖人還聖人的面孔,等到那個最輕的君回來,看他怎麼收拾你!
……
朝會散去,郕王回到王府,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府邸,生出一股煩躁來。
這幾日,他可是將皇宮上下都看了個遍,心中都已經設想好新建的宮殿了。
現在一朝打回原形。
平心而論,他原本對那至尊寶座並沒有什麼奢望,畢竟英宗是嫡出,母親是皇后,他是庶出,母親原本是侍女,後來母憑子貴,成了賢妃。
所以除非英宗暴斃又無後,否則怎麼也不可能輪到他當皇帝。
但世事如此奇妙,英宗率軍慘敗,陷於塞外,生死不明。
郕王的心頓時動了起來。
英宗之子年幼,四夷外患又起,未免主少國疑,這豈非千載難逢的機會?
因此這幾個月內,郕王可是好好活動了一番,拉攏了一批原本就對英宗有異議,又希望得到從龍之功的臣子。
本以為十拿九穩,誰知道……
“唉!也罷!也罷!”
郕王嘆了口氣,剛剛準備接受現實,卻有侍衛通報:“殿下,翰林院修編,徐有貞求見!”
郕王擺擺手:“孤不欲見客。”
侍衛遲疑了一下道:“他說有天大的要事,殿下若錯過,必悔恨終生!”
“呵!人臣!人臣!”
郕王揚了揚眉,露出冷笑,但靜立片刻,終究還是招了招手:“讓他進來!”
“殿下切莫喪氣,皇位仍該是你的!”
於是乎片刻後,褒衣博帶,神采飄逸的徐有貞走了進來,當頭一言就讓郕王變色,屏退左右,怒斥道:“皇兄乃正統,休得在此胡言亂語!”
“正統嗎?”
徐有貞不慌不忙,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那如果真正的天子早就在亂軍中喪生,回來的這位,是江湖中人假扮的呢?”
郕王猛然站起,低喝道:“這不可能!”
徐有貞好整以暇:“若非如此,天下會為何突然從龍,那幫主雄霸野心勃勃,反倒助天子滅蒙,重塑威信,殿下覺得這其中可是有詐?”
郕王驚疑不定,眼中閃爍出光芒:“此乃臆斷,你可有實證?”
徐有貞笑道:“殿下莫非忘了太祖留下的日月封印?嫡系血脈,明神傳承,方得日月雙王之賜,如若不然,原形畢露,我們以此為謀,堂而皇之!”
郕王沉吟良久,緩緩道:“萬一皇兄是真的……”
“即便是真,也怪罪不到殿下啊,臣自然會謀劃一切!”
徐有貞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何況請殿下放心,歸來的天子絕非正統,太祖封印一出,立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