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君!”
扶蘇走入殿內,一眼看去,卻是輕煙繚繞,只見丹爐前,一位高冠華服的男子正在煉丹。
他的眉頭一皺。
扶蘇很不喜歡這出身陰陽家的煉丹士,哪怕雲中君所煉出的七竅玲瓏丹,令羋妃身體安康,但方士蠱惑帝王,手段防不慎防,連嬴政近年來,都對雲中君頗多寵信。
然而下一刻,扶蘇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因為雲中君看向嬴政的眼神,那是全身心的敬服。
正詫異間,扶蘇看向王座所在,臉色猛然劇變。
印入眼簾的,赫然是一頭巨大無比的黑龍,那威儀凜然之勢,不是充塞天地,而是反過來囊括天地,彷彿萬物之祖,一切的源頭。
噗通!
扶蘇情不自禁地跪倒下去,渾身顫慄,卻聽上方傳來浩大悠遠的聲音:“神通蒼穹,思接遠荒,原來如此,朕是始皇。”
他抬起頭來,卻發現黑龍不見,王座上端坐著一人,面貌正是自己熟悉的父王,只是氣質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要細說,又似乎沒有什麼改變。
“起來吧!你有何事?”
怔神之間,嬴政抬了抬手,扶蘇原本發軟的身軀,陡然間充盈力量,緩緩起身:“父王!我與胡亥之間,是否他才是長兄,我是次子?”
嬴政面無表情:“昌平君告訴你的?”
扶蘇原本想隱瞞,但被那波瀾不驚的目光一掃,頓時什麼都藏不住了,垂首道:“是的。”
“挑起我大秦內亂,保楚國苟延殘喘,一線生機。”
嬴政淡淡地道:“憑他也妄圖揣測朕的心意,殊為可笑。”
“什麼?”
扶蘇聞言,面色劇變。
“卑怯懦弱,心懷僥倖,以親情作為最後的刀刃,這就是弱者。”
嬴政評價:“昌平君欲做末代楚王,便由得他自取滅亡。”
“可他畢竟是……”
扶蘇下意識地開口,卻又猛然止住,深深吸了口氣道:“父王英明,既如此,我願退為次子,不給外人可乘之機。”
嬴政看著扶蘇,似笑非笑:“長次之別,你覺得胡亥在乎過嗎?”
“這……”
扶蘇一怔。
他自然認為胡亥是在乎的,否則也不用偷偷組建天樞。
但扶蘇深知嬴政的性格,必然容不下天樞,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嬴政道:“你一向宅心忠厚,居心仁愛,待人寬容,待我大秦一統天下,必然是要休養民生,以懷柔之策安撫六國遺民了。”
扶蘇疑惑:“難道愛民如子不對嗎?”
“對!但不全對!昌文君為你教習,傳諸子百家仁義治國之道,實有私慾,其心不良。”
嬴政教誨:“帝王之道,蓋之如天,在於掌控,容之若地,方為包容,諸子百家出自不同階層,各有所求,你可以汲取精髓,卻不可被之左右。”
扶蘇吶吶無言。
“不怪你。”
嬴政悠悠一嘆:“君臨天下,所需承擔的,又豈是凡人能夠想象,生在帝王家,是你最大的幸運,也是最大的不幸,去吧!”
扶蘇腦子一片混亂,唯有退出殿外。
“你們也退下吧!”
嬴政揮了揮手。
“是!”
雲中君與宦人侍女一起,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