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衣御史?”
捕快和人群迅速向兩邊分開,愈發襯托了那漢子的虎虎生威,景陽見了臉色劇變,脫口而出。
“不愧是前尚書家的公子,認得我們!”
那大漢咧嘴,大手一揮:“拿下!”
“我真不是賊人!”
眼見那些捕快粗魯地將畫卷起,景陽這次卻是再也不敢護住,唯有苦苦哀求:“我父告老還鄉,生了重病,家中捉襟見肘,為了買藥,才出來賣畫,求大人放過!”
大漢冷笑,充耳不聞。
繡衣御史,是奉命討奸治獄,督察官員親貴,直屬於天子的特殊機構。
兩百年前,有外戚作亂,姜天子聽從法家諫言,設直指御史,由於初期身穿繡衣,又稱為繡衣御史,手持節杖,巡視督察,搜捕叛逆。
後來這個機構延續下來,成為懸在百官頭上的一柄刀,景陽身為禮部尚書之子,對於繡衣御史當然不陌生。
不過父親曾經傳授他一門儒法,只要俯仰天地間,問心無愧,就能不懼這些御史,然而當大漢鐵箍般的手掌抓來,那懾人的氣勢牢牢鎖定,景陽只覺得腦海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他父親是治世能臣,為國為民,頗有貢獻,如今落魄,豈能輕辱?”
正在這時,一點流光從人群中穿出,沒入景陽體內。
嗖!
一股浩然瑩白之氣,從景陽頭頂升起。
這是儒家的文氣庇護,卻非景陽自身所有,而是祖輩福廕。
景陽之父乃禮部尚書景恆,昔日連中三元,金榜題名,為官後亦是清正廉明。
而人道精神不僅讓人族傳承綿延,更有功德庇護,這種好官的後代,只要不為非作歹,敗壞家風,都能得到庇護。
“走!”
大漢本來以氣勢威壓,正是不給景陽激發文氣的機會,待得拿入牢中,還不任由他們炮製,沒想到竟被外人激發,凌厲無比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掃,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兩名捕快放下畫卷,忙不迭地隨之離去。
圍觀群眾見沒了熱鬧看,飛速散去,景陽茫然四顧,就見一位少年立於不遠處,含笑地看著他。
“多謝恩人相救!”
他定了定神,趕忙上前,躬身致謝。
“換個地方說話吧!”
顧承擺了擺手。
並非多管閒事,隨意救人,他參悟天道,冥冥中有了識破命運的能力,知道如果伏羲沒有暗中干涉,第三次轉世,與眼前這位落魄公子,當有緊密的聯絡。
“好!好!”
景陽將畫作小心收好,摸了摸錢袋,臉上閃過一絲窘迫,卻也硬起頭皮做東。
兩人來到一間中等規模的酒館,景陽精打細算地點了一桌酒菜,舉起酒杯,恭聲道:“還未請教恩人高姓大名?”
魔族都在成年後,狩獵了自己的第一頭獵物,才會有姓名。
顧承還沒有在夜叉王族錄下名字,這個世界是女媧石的考驗,也不想用真名,目光一動,按照原本軌跡回答道:“景天。”
“本家啊!”
景陽大喜,變得更加親近。
“家父還是禮部尚書時,同窗好友都誇我能詩善畫,文采斐然,哼,都是假的!”
“父親忠心耿耿,可鑑日月,然而陛下親小人,遠賢臣,那相國大肆索賄,朋黨魚肉鄉里,弄得慶州民不聊生,朝野上下無所不知!父親諫言,陛下竟然不信,還被那奸臣反誣,被陛下所厭,不得不告老還鄉……”
景陽身為官宦子弟,雖然從小嬌生慣養,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城府,可這一回卻不知怎麼的,幾杯酒下肚,滿滿的傾述慾望,竹筒倒豆子,那真是什麼都說了。
顧承對於人界王朝的現狀,很快有了認識。
姜國統治,至今已有近千年,此世人族壽數悠長,天子的壽命亦是如此,在位最久的,正是顧承所傳的第二任姜明宗。
明宗治世百載,吏治清明,人界安定,徹底穩固四方,其後歷代傳下,雖不說都是英明聖主,也無過於庸碌的昏君。
這與紫金聖龍的國運鎮壓,姜朝開國文武飛昇仙界,都有關聯。
不過國祚到了五百年後,化外之民聚集四夷,入侵邊境,亂象終現,尤其以兩百多年前的外戚作亂為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