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落下，外面淅淅瀝瀝的雨總算停了，帶著泥土芬芳的空氣湧入程濤的辦公室裡，他正在收拾著桌上一沓沓的檔案，後天他就要去重慶了，他必須趕在這之前把手頭的東西整理好做好交接工作，但他胸前那個潰爛的瘡口卻不時隱隱作痛分散他的注意力。終於他放下手裡的工作皺緊眉頭靠在了椅背上，他自嘲的笑了下心想，泉鏡花不是說他整個人都會爛光麼，現在就受不住了以後怎麼辦？
他剛想閉上眼睛休息會兒，突然聽見焦陽在門外大聲吵吵著，只聽見他扯著嗓子大聲喊道：“我說你講點文明講點素質好不好，我們程長官這兩天都忙暈了，他說了除了公務誰都不見，你在這裡叫毛叫啊。”
接著一個大嗓門的女孩子嚷著：“你給我讓開，我要見程濤！”
程濤聽見這個聲音微微笑了下：敢在省政府裡這麼大聲嚷嚷的除了梁九鳳還能有誰。他對著外面喊道：“焦陽，讓她進來。”
焦陽從門縫裡探了個腦袋進來小聲說道：“長官，叫她進去不好吧，我看你堂客今天這個精神狀態不太好哦。”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突然被人從門邊一把給扯開了，梁九鳳氣勢洶洶的就踏進了辦公室，她進來後狠狠的摔上了門。她渾身都溼淋淋的，一雙發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程濤。
程濤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微笑著說：“看你，都被淋成落湯雞了。”說著他伸出自己寬大的手掌想擦去梁九鳳臉上的雨水，誰料梁九鳳竟狠狠的開啟了他的手。
程濤笑了下說：“怎麼這麼大火氣。”
“我看見陰長生了。”梁九鳳死死盯著程濤說道。
程濤一聽這話立刻一把握住梁九鳳的肩膀急切的問道：“他在哪兒？你怎麼不把他帶過來？”
梁九鳳聲音裡帶著些哭腔說：“他說是你把他出賣了，才害得他被五通附身的，他騙我的，對不對？”
程濤聽了她的話微微怔了一下，他沉吟了一下看著她的眼睛說：“他沒騙你，是我說出去的。”
梁九鳳聽了他的話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她咬著嘴唇有些委屈的哭了起來，程濤用力握著她的肩膀說：“九鳳，我對不起你，我不該騙你，但是我也有身不由己的理由，我保證以後不會再騙你了，這事我以後再跟你慢慢解釋，你先告訴我，陰長生到底在什麼地方？”
梁九鳳嗚嗚哭著不說話，程濤有些急躁的晃了她兩下說：“你快說他在什麼地方！”
梁九鳳看著他悽悽切切的問道：“程濤，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程濤聽了她的話只覺得心裡更煩躁了：人命關天的時候她問這些廢話幹什麼！他冷下臉說：“梁九鳳，你快說陰長生在哪兒，不然我現在就不喜歡你了！”
“程濤！我恨你！”梁九鳳大聲喊著，舉起拳頭就往程濤身上砸去，程濤胸前的瘡口被她砸中，疼的他不由皺起了眉。他一把握住梁九鳳的手腕喝道：“你老實點，發什麼瘋！”
梁九鳳哭著說：“程濤你從一開始就是騙我的嗎？你根本不喜歡我嗎？”
程濤有些火大的說：“我是騙了你，我很抱歉，但是這跟我喜不喜歡你沒有關係，還有你確定你非要現在討論這個問題嗎？你能不能分一分時間分一分場合？快說，陰長生在哪！”
梁九鳳咬著牙狠狠的說：“我再也不會告訴你任何事情！”
程濤看著梁九鳳突然怒上心頭大，他這兩天都快忙暈了，後天還得去重慶，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知道，他已經沒有任何富裕的精力去應付梁九鳳的胡鬧，他覺得自己對她的耐心已經到極限了，他沉下臉死死捏住梁九鳳的肩膀說：“梁九鳳，我警告你，現在這件事事關人命，搞不好你也會被牽扯進來，你最好趕緊告訴我。”
梁九鳳提高嗓門喊道：“我不說！我再也不想看見你！”說罷她摘下手腕上那隻翡翠鐲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鐲子被摔成了一塊一塊的，程濤看著那滿地的碎片，只覺得那些碎片都要扎進自己的眼睛裡。這不是一隻鐲子而已，這是他想要娶她的一片真心，也是他母親唯一的遺物，她居然就這麼摔碎了。程濤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生氣過，他的拳頭緊緊的攥起來，此刻就算是□□站在他面前他都敢上去揍他一頓。
這時一種無所謂的感覺突然湧上他的心頭，他這些天這麼糾結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這個大喊大叫的蠢女人，他那麼急著處理好成都的事情，不就是怕他不在她會受傷害，他臨上戰場心裡這麼不捨，無非是想快點回來娶她，但現在這些理由都不存在了，他又可以做回原來那個自己了。他攥緊的拳頭漸漸鬆開了，他伸出手指著門簡潔的說：“走。”
梁九鳳站在原地看著他沒有動，她的眼淚不停的流下來。程濤不為所動的衝門外喊道：“焦陽，進來。”
不由過了片刻，焦陽才猶猶豫豫的蹭了進來，他伸著脖子看了看屋裡的情況嚥了口吐沫，他嘿嘿乾笑了兩聲說：“程長官，啥子事？”
程濤指著梁九鳳說：“把她給我轟出去，以後不許她再進來，要是我再在辦公室裡看見她，我就斃了你。”
焦陽站在門口看著對峙著的二人，為難的搔著腦袋，這時梁九鳳對著程濤大聲喊道：“我用不著你轟我，我以後再也不會來了！”說罷一轉身就跑出了辦公室，站在門口的焦陽差點被她撞的人仰馬翻。
程濤把手抱在胸前看著窗外，直到梁九鳳的腳步聲聽不見了，他才嘆了口氣對焦陽說：“跟上去，看她往哪兒跑了。”
“哦，哦。”焦陽應了兩聲就一溜煙跑了。
程濤有些疲倦的坐在椅子上，他仰頭看著天花板，覺得自己真是太不冷靜了，他沒有力氣去看地上的碎片，那個鐲子摔碎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碎了。
過了一會兒，焦陽回來了，他站在辦公室門口敬了個軍禮說：“長官，我回來了！”
程濤坐直了身子問道：“人呢？回家了麼？”
焦陽撓了撓腦袋說：“沒有，往望江樓那邊去了。”
“你怎麼不跟過去？”程濤有些著急的說道。
焦陽低下頭嘟嘟囔囔的說：“報、報告長官，我不敢過去，你曉得的嘛，上次我在那裡看見那個被剁的碎碎的么妹，我對那個地方有陰影，現在黑漆漆的，我咋個敢過去……”
程濤心想梁九鳳半夜往那個地方去，十有八口九她就是在那兒看見陰長生的，但問題是，泉鏡花也在望江樓。
想到這裡程濤豁的站起身就要出去，焦陽問道：“程長官，你做啥子去？要不要我跟你去？”
“不用了，”程濤粗聲粗氣的答道，“我去找我堂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