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血腥的盛宴(上)(1 / 2)

小說:錦城夢華錄 作者:疏狂老鬼

悠揚的樂曲聲飄揚在宴會大廳裡,穿著光鮮的男男女女手持高腳杯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談話,今晚成都有身份有名望的人差不多全來齊了。大廳門口處懸掛著張橫幅,上面用燙金的大字印著:“恭祝劉湘愛女劉月如小姐生日快樂。”赴宴的人群中報社的記者不在少數,他們脖子上掛著相機這裡拍拍那裡拍拍,看到名流免不了要上去採訪幾句。

此時劉湘正被一群記者圍著問東問西,一個記者問道:“劉主席,前段時間我軍在遵義大敗於朱※毛※匪部,主席您也一直在重慶參與作戰,現在您重新回到成都,併為千金舉辦生日宴會,請問是前方戰事有了新的轉機麼?”

劉湘捧著大肚子哈哈笑著說道:“我說你們這些記者真是無孔不入哦,今天是小女生日,不談這些,不談這些哈。”

“劉主席,這可是事關黨國未來的大事,不可不談啊,況且上次我軍在遵義的失利讓民眾對戰事的進展很是擔憂,劉主席務必要為我們帶來好訊息啊。”記者不依不饒的說道。

劉湘拉下臉來厲聲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黨國基業豈是一次軍事上的失利就可以動搖的?況且現在委座調集幾十萬大軍準備在遵義圍殲紅軍,朱※毛※殘匪就是插上翅膀也休想飛出包圍圈!你們這些記者,說話也該注意著點!”

幾個記者面面相覷都不敢再說話,劉湘這時突然換上一張笑臉笑眯眯的說道:“今天大好的日子,不談這些事情,我劉某感謝各位報界同仁來參加小女的生日宴會,希望大家吃好,喝好,耍好。”接著劉湘舉起手裡的高腳杯提議道:“劉某今天就借小女生日,祝黨國繁榮昌盛,西南剿匪戰事大獲成功!”說罷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幾個記者立刻鼓起掌來,照相機閃成了一片。

陳布雷獨自一人小心翼翼的躲在人群裡,生怕被記者撞見。他來成都這幾天不是躲在省政府裡看檔案,就是躲在檔案館裡看成都的地方誌,筆記都做了快一本了。他中間叫羅琳來問過幾次話,羅琳的回答前言不搭後語,他幾乎肯定羅琳根本就是個騙子,那筆銀子壓根就不存在,他打算再仔細確認下就回南京報告,那裡還有很多工作在等著他做。陳布雷生性不善交際,來四川后一次聚會都沒有參加過,有時候工作的晚了,乾脆連飯都不吃了,但今天是劉湘女兒的生日,他不好再推脫,他本以為是場家庭聚會,哪成想來了竟是這種排場,所以他只好藏在人群裡伺機溜走。

陳布雷一邊張望著四周一邊往後退著,突然在一張桌子旁和一個人屁股對屁股的撞到了一起,被撞的人立刻破口大罵:“龜兒子,沒長眼睛啊!”

陳布雷連忙轉過身來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他抬起頭一看,只見自己還真是撞著個活寶。那人穿著一身皺巴巴的燕尾服,褲腰處還露出一截紅內褲,嘴邊蹭的全是奶油,看來剛才正在大快朵頤,這人正是警察局長劉子密。

以劉子密的見識哪能認得陳布雷,但他這個大老粗生平最敬重的就是文化人,他一看對方一副知書達理文質彬彬的樣子,立刻換上一副笑臉說道:“沒的事,沒的事,剛才我說話難聽了,先生別往心裡去。”

陳布雷對他笑了笑沒有說話,劉子密接著問道:“先生是教書的吧?”

陳布雷笑笑說:“原來教過二年書。”

“果然是教書的,幸會幸會,”劉子密說道,“老子就羨慕你們這些筆桿子裡爬出來的人,老子就是炮筒子裡爬出來的,連我女子都說我是大老粗。老子在家天天教育自己的娃好好唸書,以後要懂七八國的英文,不像老子連中國的英文都不懂。今天能跟先生這樣子的人講話,真是讓我蓬蓽生輝,感恩戴德哦。”

陳布雷聽他亂七八糟的話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劉子密卻以為是自己講了什麼風雅的話,他更加得意的說道:“先生,你不要以為我就斗大的字不識一升,斯文的話我也是會講的。你比如說今天這個來賓十分茂盛,老子也十分感冒啊,你看這個人哦,來了大概有五分之八的樣子……”

陳布雷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劉子密心想自己是說錯了話,不禁有點忸怩的說道:“我講錯話先生莫見怪,反正我跟先生講話也就是,咋個講呢,就是對牛彈琴嘛。”

陳布雷擺著手一邊笑一邊說道:“先生說話很有意思。”

劉子密見他沒有譏笑自己也咧開嘴嘿嘿笑了,他看了一眼遠處正對著記者誇誇而談的劉湘,鼻子裡哼了一下小聲嘀咕道:“就知道糊弄記者,我看前線的事情恐怕是不太好哦。”

陳布雷問道:“你為什麼不信劉主席的話?”

劉子密湊近陳布雷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先生你是不曉得,現在茶館裡都傳開了,老蔣拿紅軍根本沒得辦法,說不定啥子時候紅軍就打進成都來咯。”

陳布雷聽了他的話正色道:“先生切不可相信這些坊間傳言,委座為國殫精竭慮,黨國基礎斷不會被區區共※匪撼動,況且你看劉主席說話十分鎮定,想來他對於前線戰事說的不會是假話,先生對時局也該鎮定些。”

“他鎮定是因為他不怕死,我鎮定是因為我不怕他死,”劉子密小聲說道,“最近成都怪事不斷,翻車翻船的事故特別多,而且城裡好些人莫名其妙的就病了,更不要說前些日子出的那些個事了,老百姓都說這是惡鬼作祟哦。地府裡的惡鬼都跑出來了,那就是要改朝換代了嗦。”

陳布雷說道:“生病、交通事故都是客觀現象,怎麼能什麼都往惡鬼身上扯?”

劉子密爭辯道:“先生你別不信噻,我自己就在南河邊親眼見過……”說到這裡他突然住了口,臉色也變得煞白,像是想起了什麼極端恐怖的事情。

“看見什麼了?”陳布雷追問道。

劉子密轉過身去一仰頭喝下了一大杯葡萄酒才鎮定了下來,他勉強笑了下說道:“沒啥子,我亂講的。”

陳布雷沒有繼續追問,但他心裡卻隱隱開始不安起來。對方說的事情確實很蹊蹺,難不成跟藏在成都的那筆銀子有關?這時他發現劉子密開始把桌上的蛋糕用紙包了往懷裡藏,他不由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劉子密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帶回去給娃娃吃噻,娃娃喜歡吃這個,堂客又不讓買,說吃多了牙要生蟲,趁這個機會帶幾塊給娃娃們解饞噻。”

陳布雷也是多子多女之人,他聽了劉子密的話非但不覺得好笑,反而有些感動,他笑了笑沒有說話,這時劉子密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他臉色有些蒼白的盯著桌上一杯葡萄酒。陳布雷不由有些奇怪的問道:“你怎麼了?”

“地震了。”劉子密盯著葡萄酒說道。

陳布雷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杯裡的葡萄酒在微微晃動,他寬慰他道:“這種小地震很正常,不必擔心。”

劉子密死死盯著微微晃動的葡萄酒搖了搖頭說:“這絕不正常,以前成都從不這樣的,自從我看見……唉,這是要出大事了啊。”

陳布雷不由的也看向葡萄酒微微晃動的水平面,他被劉子密的情緒所感染,心中也不由有些憂慮起來,那微微晃動的水平面下似乎藏著山崩地裂的危機。

劉月如有些無聊的趴在桌子上看著面前微微晃動的葡萄酒,今天雖說是她的生日,但來的人她卻沒幾個認識的,那些人聚在一起聊政治聊時局,反倒把她這個真正的主角晾在了一邊。其實這些個人都不來她也不在乎,只要那個人來就好了。

“生日快樂。”這時她的背後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劉月如一聽見這個聲音馬上開心的笑了,她趕緊站起來轉過身去興奮的說:“程濤※哥哥,你可來了。”

程濤微微笑了下說道:“你過生日,我當然要來。”

劉月如聽了他的話不由甜甜的笑了,她突然有些心疼的說道:“程濤哥哥,你瘦多了,你一回成都我就想去看你,可是爸爸說你傷得厲害不能見人,我都擔心死了,今天我還有些擔心你來不了呢。”

程濤把手裡一個包裝精美的大盒子遞給她說:“前段時間在養傷,現在已經沒事了,快拆開看看,喜不喜歡。”

“嗯。”劉月如甜甜的應了一聲就拆開了禮物,當她看到裡面那個大眼睛的洋娃娃時不由有些失望的說道:“程※濤哥哥,我都二十歲了,你怎麼還送我娃娃。”

程濤笑笑說:“你再過多少個生日也永遠是一副長不大的樣子,好了,你自己乖乖玩一會,我一會過來看你。”

“唉……”劉月如剛想跟程濤說些什麼,他卻已經走遠了。劉月如抱著懷裡的娃娃有些失落的坐了下來,程濤身上那肥皂般清寒的氣息依舊縈繞在她的鼻息間。她好不容易見他一面,竟然連話都說不上幾句。劉月如看著周圍聊得甚歡的人群不由嘆了一口氣,每年的生日都跟她沒什麼關係,到頭來都成了爸爸的交際場,不過今年爸爸向她許願會有驚喜給她,總不會就是懷裡這個瓜兮兮的洋娃娃吧?

程濤跟大廳裡的熟人一一打著招呼,他臉上掛著禮貌又略帶距離感的微笑,但他的心裡卻像頭狼一樣的警惕。自從那天他從醫院裡翻窗逃跑後,劉湘就加派了看管他的人手,他現在已經完全被軟禁起來了,要不是有劉月如過生日這個藉口,他根本就出不來。他清楚自己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件件都是劉湘的死穴,他現在一定每天都在想著辦法弄死他。他今天必須找劉湘把話說清楚,他絕不接受有人這麼隨隨便便的就想要他的命,不管對方是誰,他都要和他鬥一鬥。

羅琳面色嚴峻的看著桌子上輕微晃動的葡萄酒,她抬頭看了一眼宴會廳的穹頂在心中暗想,又開始了。最近接連不斷的輕微地震是鬼怒川的惡鬼引起的,雖然五通的真身還沒被放出來,但泉鏡花每天都用自己身上的妖力增強著五通的力量,鬼怒川裡的惡鬼受到五通的感召,瘋狂的想衝破鬼怒川來到人間,他們的咆哮引得大地都微微顫抖起來,羅琳已經能感覺到那種難以控制的邪惡力量是多麼恐怖,她不敢想象地府大門若是真的被開啟,那將是一副什麼樣的景象。

這時羅琳在人群中突然發現了程濤,她不由有些納悶:他不是被劉湘軟禁了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程濤的出現讓羅琳覺得今天絕不僅僅是場生日宴那麼簡單,她擔心劉湘在策劃什麼陰謀。雖然程濤的死活跟她沒有關係,但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他小心,畢竟劉湘能控制的人越多,她脫身的可能性就越小。

羅琳穿過人群向程濤走了過去,她拿起手裡的扇子在他的肩膀輕輕敲了一下說道:“程長官,真高興能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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