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你這手得生繭了】(1 / 2)

箭道之所以為“道”,便不只是站定拉弓出箭。

此道同帝王之術竟是異曲同工,其拳拳學問,是落在手指間,卻也落在從頭到腳,落在心胸之中——神思專注,目光凝聚,從估算射程的運籌帷幄,到考量拉弓的分分力道,最後驀然鬆手時的篤定與確信,皆不是一日可成。

這一道,齊昱至今習了二十年。

實則這一道法枯燥,一練就是從神到體,甚是麻煩,故齊昱從來不喜歡。

正如他從來都不想做皇帝。

可天下之事有時也怪,偏偏在此事上他好似有用不完的天賦。明明其他兄弟也和他同一年紀始學騎射,可就是比不過他。曾經康王練了兩三年的騎射飛靶,最終射中紅心時竟開心到在靶場歡呼雀躍,但對齊昱而言,不過是試了兩下就成,且不止是射中了靶心,射去的箭還透出靶去扎進樹幹裡,箭童拔了老一會兒才拔下。

當天在靶場,他差點沒被一眾羨慕嫉妒的兄弟揍死。

他不知如此淘神費力之事,究竟有什麼好羨慕,也不知道溫彥之究竟為什麼突然想學。

從溫彥之那一親吻落在齊昱嘴角起,齊昱就後悔了。他抓著溫彥之玉白的指尖,放在唇邊親了一口,目中確然劃過絲不捨“你這手得生繭了。”

可溫彥之只是笑著反握了他的手,“你的手有繭,我也挺喜歡。”

這又是一句農夫下田般直白的情話。齊昱覺得自己是傻子,夜裡躺床上竟為此繾綣良久。

溫彥之骨子裡有一股極其固執而專注的勁頭,齊昱常常想,若溫彥之不是個讀書人,或可稱得上是蠻橫,上了戰場亦是個扛旗猛衝不帶回頭的性子。

他這麼想的時候,人正靠住行館書房的窗戶朝外看。清晨薄霧沒散乾淨,暗衛們黑衣短打,孔武有力地打回廊前跑過,後頭有個一身蘇青的衫子的溫彥之,肅了一張被風吹紅的臉,徐徐小跑跟著。

那神情,同錄史的時候一樣肅穆板正,瞧來逗人,齊昱沒忍住,扶著窗稜哧聲笑出來。

雖沒將溫彥之學箭的事當做玩笑,齊昱卻也沒想過溫彥之會將這事如此嚴陣以待,就像是有個什麼執念非要落成似的,一聽要先練練體力,便十分堅定地每日清早早起小半個時辰晨跑,且同他約好這麼跑上八日,有些耐力底子了,就開始學張弓。

“你學了箭要作甚?”齊昱問他。

溫彥之面無表情“護駕。”

齊昱當時快笑趴在桌案上,左右也由著他不再管,回身不過一頭又扎進摺子堆裡。

幾日晃眼間,各人都忙得昏天黑地,一個也不閒下。

沈遊方是早去查吳氏的案底了,而龔致遠被常平倉一捧糊塗賬亂得失了言語,報到齊昱跟前說要親自去受災的幾個村子看看囤糧。齊昱很欣賞他幹勁,便著知州府勻出幾個衙役,隨他一道去了。

再說到方知桐此番來了縈州,衣服沒帶兩件,帶的全是圖紙,每每一早和溫彥之鑽進前廳一比劃探討,眨眼就到三更,還兼不時去上下游看看城防河道、排水舊管,前廳裡堆起的圖紙只一天比一天厚起來。

譚慶年被兒子攛掇著日日都要來行館瞧瞧水案,本想著順帶在皇上面前替兒子賣賣老臉,好讓兒子在京中謀個好差事,可每每去書房求見,齊昱只一句“朕忙”,便叫李庚年利落地回了他。

譚慶年鬱郁不得,回頭轉進前廳,卻見兒子譚一秋正抱著兩打城北點心鋪的酥餅,一邊往方知桐面前獻寶似的送,一邊請教治水的學問,一臉笑容不要太殷切。

譚慶年直覺心都白操了,瞧這小子那麼喜歡治水,估計也就和他一樣一輩子泡水的命。

兒孫自有兒孫福罷,他想,老子也就不憂心了,隨他去。

可溫彥之倒挺替譚慶年憂心,畢竟他知道,譚一秋日日前來,請教治水不過是幌子,送酥餅獻殷勤才是正事,若叫譚慶年看破,不知又是怎樣一番疾風驟雨,估計能將譚父氣個夠嗆。

另說方知桐每日治水學問皆向譚一秋說得一清二楚,但凡譚一秋笑眯眯問起旁的,答得也是高風亮節、進退有度,同譚一秋言笑晏晏,三言兩語還繞回治水上。溫彥之心性實在,這是怎麼個進展也不甚瞧得清楚,只好默默喝茶。

可譚一秋每每離去時,都要哀怨地望他一眼,那一望頗叫他芒刺在背,亦不明就裡。這麼三四遭後,溫彥之一逢了譚氏父子拜見,就乾脆避去看看雲珠,教她習字或讀書,再不觀摩譚一秋獻寶之事。

且同齊昱說了他這是幫襯譚一秋,齊昱還笑他“溫呆呆,若哪日你都能替別人牽成紅線了,我也就能熬出頭了。”

溫彥之“……”

——我也……沒有那麼呆罷?

他心裡不甚自信地這麼想。

說到這裡已是八日後,齊昱如約叫役兵搬了箭靶等物來行館,同溫彥之站定後院教起了張弓。一眾暗衛原本還興致勃勃地嗑瓜子觀摩溫員外英姿,看到後來就有點看不下去了,瓜子殼從牙齒間簌簌落下來

“……哎,皇上的手往哪兒放啊。”

“射箭需要提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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