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他三歲成詩,五歲作賦,八歲沙盤演練完敗戰神將軍耶律戎,十歲棋道破鏡,以半子之差戰勝國手姜濤,博得神童之名。
之後計敗離疆,收復大羌,改良軍馬、推行新稻策,一紙《衢江水利治要》平江南連年洪澇之災……
他以少年之身進東宮伴讀,得陛下賜御前行走之特權,兼領大理寺卿職。
御前寵臣,風頭無二。
其聲名之盛,她長在浣花縣這等偏僻之地也是如雷貫耳。
眼前這人氣質清貴,風姿出塵,倒是配得上傳聞中那煙霞色相的言家世子,可單憑這點,依舊令人無法安心。
“你說奉旨而來,聖旨呢?”
素嬈看著他,輕聲問道。
言韞早料到她性子警惕,必不會輕信與人,遂對著棲遲使了個眼色,棲遲會意的從胸前掏出個密封的匣子並著一塊令牌遞給了她。
“雖然這道旨意來得遲了些,但對於素大人而言,多少算個寬慰。”
素嬈沒有吱聲,瞥了眼那通體沉黑的玄鐵令牌,複雜的紋路間刻著枚‘言’字,有官府加印,真貨無疑,她沒有接,轉而開啟了那匣子,取出張明黃色的布帛來,粗略掃了眼。
“舊案有冤,官復原職……”
她視線凝在那短短几句話上,來回的,反覆的咀嚼著那些字,體內的血液剎那灼熱滾燙後,又墜入刻骨的涼,涼得她指尖都泛著寒氣。
御筆硃批,皇帝加印。
一張布帛,重堪千斤。
恍惚間那些字開始變得扭曲,扭曲成線條,最終緩緩凝成一張張臉,熟悉的,不熟悉的,他們面目猙獰,破口大罵。
“就這種貨色也配當官?收了錢故意殺人的吧?”
“還什麼鐵筆素判,一袖清風?我呸,這種人就該不得好死,賺著官家的銀子,吃著人血饅頭。”
“知道嗎?就是她,聽說她爹是殺了人才被罷官的,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我知道自己和他是同鄉的時候,臊得臉皮直燙,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殺人犯,老乞丐,死老婆,沒人愛……”
笑聲從遙遠的時空傳來,伴隨著那些令人心碎的嘔血聲,一雙手捂上她的耳朵,將她護在懷裡。
“阿嬈,別怪他們,都是爹爹的錯。”
“只是,苦了我的阿嬈……”
腸胃的絞痛和噁心如浪潮般上湧,一波接著一波,直漫過喉頭,頭皮近乎悚然的緊,麻,如有針刺。
她強忍著所有異常,壓下聲線中那微不可見的顫抖,低道“時隔十八年,舊案突然昭雪,罪臣突然復職,這其中究竟有何緣故,還請世子賜教。”
朝堂深似海,葬斷忠良臣。
喊冤含恨的那麼多人,有誰見過年過半百還官復原職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女子目光灼灼似月色皎潔澄澈,蘊著怒,蘊著悲,還有幾分尖銳的芒刺與恨意,言韞一貫平靜如枯井般的心湖因著這一眼,泛起了點點漣漪。
這姑娘,真是敏銳的可怕!
他斟酌再三,答道“陷害素大人的官員至今還關在牢中待審……”
“待審?”
素嬈思緒百轉,頃刻間就聽懂了這弦外之音,“皇詔已下,我爹沉冤昭雪,他卻還在牢中待審,想審什麼,待得又是誰?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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