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1 / 2)

寶光燦燦,甜香陣陣。暖香年紀太小,與這些年到中年的貴婦人坐在一起,終究不合襯。一開始還好,但緊跟著有人仗著資歷老經過事,以過來人的經驗跟她絮叨,她就不樂意聽了。你要指點,我樂意。但你要指指點點,那恕我難以奉陪!

俗話說“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嘗”秦言氏清楚老母脾性,也熟知她的忌諱和偏好。她要提點自己如何應付福壽堂的長輩,那暖香自然字字細聽,恨不得拿小本子記下來。但隨便出來一個什麼夫人,什麼奶奶,看她年紀小就來擺擺資格,讓她“文良恭順”“勤儉節約”“順從舅姑”什麼的她就不樂意聽了。

你又不是我家人,怎麼比我還操心?

暖香略坐一坐,便找了個藉口提前告退。小心翼翼的提著裙子,緩步走出大殿,室外月光淡淡,星河如練,空氣中有馥郁桂花的香味。她暢快的吸了口氣,帶著侯在一邊的糖兒慢慢沿著圓潤鵝卵石鋪成的甬道走。

“夫人,我們不如早點回去吧。”糖兒開口道。今晚言景行會回府。這是掌管書房和出行事物的雙成私下告訴她的。如今言景行順順利利成了侯,暖香是名正言順的侯夫人。這幫丫鬟也有趨迎這位女主人的意思,近日裡表現頗為積極。言景行又在齊王府耽擱了幾天,暖香嘴上不說,但臉上抑鬱,言景行的幾個丫鬟都十分機靈,察言觀色後,便留了心,等著機會上好兒。

一心還特意撥了三個丫頭過來,都是熟人,五常六六七星。讓她們聽暖香使喚。暖香先是不明白“你要撥丫鬟,也只管挑新的給我,挑小侯爺的人是為何?我這兒倒也罷了,他那裡本就忙得王府,侯府,皇宮團團轉,若不趁手可是糟糕。”

一心忙道“我已經訓練好新的人手了,另一波五常六六七星都已經到位,不過她們是候補,也在二院聽差。”

“第二撥?”

“對。因為主子老早就編了號,所以後來都是換人不換名。如今的雙成也是第二個了。當初那個老早就病沒了。四維已經是第三個了。第一個是不規矩被攆了,第二個是馬虎出錯,也被攆了。九久和十真上次嚇死了,以為自己也會被攆。”

暖香聽得想笑,立即想到了言景行受傷那晚,戰戰兢兢跪在桌角的那倆小丫頭。怪道他的丫鬟總是這麼一串,原來是換瓤兒不換皮。

“因為侯爺常呆的地方就是這榮澤堂和外書房,內書房。所以這三個人給了夫人,伺候您起居,也依舊留在榮澤堂,便是侯爺要用也現成的,不會不趁手。她們都是老練的。第二撥就分著專給侯爺聽差。”一心把這三個人拉到跟前,讓她們給暖香磕頭“夫人改個名吧,別跟外面那幾個重了。”

“流水的丫頭鐵打的一心。又考慮周詳又這麼衷心耿耿,難怪你是主子頭牌貼身丫鬟。做個事兒讓人舒服到心坎裡。”暖香這讚美真心實意,倒把一心弄得尷尬又忐忑,恨不得當場脫衣服證明自己是乾乾淨淨清白身。

聽說要她取名,暖香爽快的答應了,看看自己的糖兒隨口道“糕兒,餅兒,果兒。剛好湊成四喜碟子,多有趣。”

那三個丫鬟面面相覷,想想自己那麼內涵有趣的名字就這麼變成了食物真是心有不甘,“夫人真是隨意啊”

其實言小侯爺給下人取名也隨意。但同樣是隨意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三個丫頭磕頭謝小夫人賜名,表情都是一言難盡。

如此這般過了幾天,果然十分便宜。連糖兒都服了一心,迅和其他三個食物打成了一片,再不是一個孤零零陪嫁丫頭了。看看侯府人員配置,在看看伯府陪嫁的那幾個,糖兒自慚形穢,提醒暖香“主子,太太配送那三個人不是什麼好貨,不收拾了,給您丟臉。”暖香卻彷彿早有預料“不急不急,再等等。”她這會兒又好心提醒暖香,暖香卻依舊搖頭,沒有聽從。她總有點心思不定,彷彿自己遺忘了什麼東西。

不知不覺走偏了,直到那連環形大花池裡,柳樹背後,傳來人的私語,暖香嚇了一跳,急忙掩住糖兒的口,主僕兩個一起往後退。

“六皇子眼看就從細柳營回來了。娘娘卻幾日不給資訊。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中宮之主盛寵不衰,怎麼看都是大問題。坤主畢竟是坤主。雖說在皇家,樣樣規矩都與民間不同,各位皇子勉強算公平競爭,但嫡就是嫡。”

“呵,你不總在娘娘面前誇耀自己如何有本領嗎?這就覺得難了?”

“你放心,今晚陛下陪著皇后做壽,這是個絕好的機會。這跟契子能不能釘下去,就全看這一回!”

“你最好仔細些。”

“哼。我什麼時候叫人失望過?且瞧吧。”

暖香方才便覺得這人聲音古怪,彷彿壓著嗓子,故意憋得粗聲粗氣,聽不出是女孩還是太監,但這驕傲的一哼卻顯出異樣,這明白著是女子聲音。她壓著糖兒躡著腳往後退,終於想起自己忘掉了什麼。

就在今年,皇后的千秋節,夏雪憐,憐才人,終於獲得了帝王的寵幸。好像隨即就成了修儀,不久就成了昭儀。

暖香努力思考片刻卻不清楚夏雪憐又勾上了哪一個。大約皇帝本身就偏愛少女,再有德妃欲分皇后之寵,辦法想了不少全都無用,夏雪憐剛入宮當了才人,就引來皇帝。所以德妃認定了這人“有才”。她要穿針引線,夏雪憐又一心往高處爬,自然無有不應。但是就今晚這場景來看,似乎背後還有點問題?

她一路往陰影裡慢慢退,手壓著裙邊的雙衡比目玫瑰佩,免得動搖作響。她已經夠小心謹慎,卻不料今日該要出事,一步沒退好,踩到了裙子,人腳下踉蹌差點摔倒,幸而一把揪住糖兒頭,糖兒被拽的眼珠都往上翻,卻咬住了牙齒沒叫出聲。然而所謂意外就是不管你怎麼防,任你怎麼努力,它都要出現。

這大樹上原本棲息著夜鳥,這東西最機靈,人不曾驚動,它們就被驚動了。嘎嘎叫著展翅飛向天空。暖香當即立斷,燈籠一丟,亮光熄滅,她拉著糖兒就跑,一轉轉到月洞門後頭隱沒了身形。

那兩個議論的人立即走了出來,其中一人一身綵衣紗巾拂面,站在樹影下看不清楚面龐,尋望一圈,瞧著那一角飛快飄走的裙襬眼中的嫉恨幾乎要凝聚成實體。她慢騰騰的開口,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不知道方才那人聽到了什麼?”

樹影裡又站出了另一人,身形瘦削的男人,長相普通到讓人過目即忘。“事情就在今晚,你若是成功了,便是被聽到了也沒有什麼。”

面紗女子冷哼一聲,弱柳扶風似的走了。

那男人往暖香這個方向看了看,暖香頓時出一身冷汗,被按到湖裡淹死假裝意外,這事情皇宮裡不是沒有。幸而他只是看了一會兒就轉身離開了。暖香頓時腳踝一軟,就要落在地上。卻不料脊背一暖,有人硬生生將她託了起來。

“景哥哥?”暖香輕呼,一把抱住他腰“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噓。”言景行就勢捂住她的嘴,慢慢院裡牆根,往花廳裡撤。暖香被他這一圈,當即有點意亂情迷,只覺得對方身體的熱量蹭蹭往自己身上湧,淡淡的松香味的袖袍幾乎將她整個人圈了起來,她剋制不住的腿軟。

言景行忽然抬頭,他左手把暖香攬到身後,右手閃電般揚起,暖香只看到一道白光閃過,牆壁上方一個黑黢黢的猴子般的影子立即消失了。

“這是-----”暖香後知後覺,白毛汗出了一身,身子小魚一樣滑落到地上。言景行抖掉短劍上一道血跡,一把將她攙起來“嚇到了?”

“還,還好。”暖香聲音直哆嗦。

“你怎麼老往危險的地方鑽?”言景行沒料到自己剛進宮就撞到這種事。既對暖香這走哪就招風險體質無語,也無比慶幸自己遇到了。“角落裡,陰影下,見不得人的地方,見不著光的場所,統統別亂去!”言景行忍不住嚴肅了語氣教訓她。平常哪個女孩子這麼大膽?黑漆漆的,只帶著一個丫鬟就敢到處亂走。他上次交代了之後,一心便安排了人手,暖香出門至少帶兩個人。可她偏偏謝絕了。

聽他語氣急切,曉得他是急了,立即舉手承認錯誤“你教我,我再不敢了。”

她說的輕鬆,言景行愈惱火,以為她不曾放在心上,伸出手來揪她耳朵“你好好在花廳坐著不行?亂跑什麼?草莓跳進了花池子還被蜜蜂叮了一口呢,你現在還去跳!一點都不吸取教訓!”

“沒。我沒跳,我就溜著根兒走了走。”跟一隻貓並列,還要向它學經驗,暖香腮幫燙,直覺羞恥,立即捉了他的手“真知道錯了,好哥哥,求你饒了這一遭。”

這一聲好哥哥連嬌帶媚,讓人頓時心軟成一片。糖兒在後面背過身去,假裝看不見侯爺教訓自家夫人。暖香使眼色求救全然無效。

“疼啊~鬆手啦。”

這撒嬌一樣的顫音,言景行最承受不住,立即就軟了手勁兒,暖香耳朵剛得到自由,就一頭扎進他懷裡“剛才那個是誰?嚇死我了。”

“我只是注意到有股冰冷的氣息靠過來。”言景行輕輕撫摸她的脊背,似乎是要安撫她,那動作跟給草莓順毛一樣。他不曾親自拼殺過,但去過戰場,也接觸過刀口添血的戰士,更見過殺人如麻的死士,對他們身上特有的那股死人的味道十分熟悉。暖香情知他所說是實話,便道“我聽他說到我們娘娘。”

言景行面顯沉吟,半晌後,慢慢道“這人身手從身手來判斷----算了,先把眼下的事情做好。”那人剛才用的進攻一擊,靈蛇吐信,明顯是吳王手下親衛營的招牌攻擊。難道還牽扯著孫昭儀?沒道理啊,德妃在後宮積累多年,怎麼可能放任自己宮裡的才人去牽別的主子?難道她只是表面上與孫昭儀不合?還是宋王和吳王達成了什麼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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