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三沢混不懼,雨夜逢天狗(1 / 2)

對赤貧窮苦的黔而言,從十月初霜過後就開始進入一個難熬的季節,天氣驟冷,沒有吃食還能將就,沒有吃的,三兩天吃一頓也不至於餓死,天寒就沒辦法了,厚衣也無。

白天冒著秋寒勞作,晚上待在四年漏風的破屋裡,一家幾口人蜷縮在冰冷潮溼的板塌,或擠在茅草堆裡相互取暖。

今秋大雨連綿,即便有駿府派糧救濟,也難保不會有窮人家凍餓而死。

但對於薄有資財,不必為衣食煩憂的富裕百姓而言,神無神有之月則是一個慶賀豐收的月份,乃是走門串戶,與宗族、姻親、鄰居、友朋聚會暢飲,據說這是因為在這段時間裡,天下各地的各路神仙都會聚集到“出雲國”來舉行宴會。除了“出雲國”把“神無月”叫作“神有月”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會叫作“神無月”。

而如長田家這種廣有家產,良田千石,門下徒附、奴婢成群的大家豪族而言,十月更是一個格外忙碌的月份,不但與尋常百姓一樣,聚族飲宴,會友親朋,更要抓緊時間耕耘土地,蓄養肥力,並將門下的徒附、郎黨,編練行伍,積極備盜。

不管是赤貧百姓、亦或溫飽中家、又或豪強大家,這些都是‘良民’在十月時的標準生活,對像三沢左兵衛這樣不事農田,以匠屋為業的‘穢多非人’而言,十月份對於他而言與其他月份並無太多區別。

他們不事生產,不需要像‘良民豪族’一樣忙於農事,也不必為缺衣少食而擔憂,作為賤役也甚少有國人眾願意跟三沢家來往,而尋常百姓也因為畏懼而不敢登門,日子還是和過去一樣,每天帶著隨從,巡查部落民在匠屋內的勞作。

便在高師盛、長田盛氏等人出前往郡治佐久城後不久,就有穢多非人向他稟告,三沢左兵衛閒來無事,正與匠屋主人飲酒,放下盞碟,皺眉問道“有話便快說,沒話就滾,支支吾吾的杵在我面前礙眼,到底想做甚?”

那部落民忙陪笑見禮,小心翼翼地說道“見過長吏,小人方才路過鄉道,遠遠看見長田家的人往東邊方向去了。”

“東邊?”

“沒錯。”

“長田家的人去那邊,關我什麼事?”

“是是是,小人想到郡治就在東邊,會不會是要去郡裡……”

三沢左兵衛,瞧了說話這人兩眼,心裡咯噔一下,有種說不上來的煩躁感覺,心裡想到“卻不曾聽聞長田家與郡裡有什麼親戚……莫非真要幫那鄉佐訟告我不成?”隨即又自己嗤笑出聲,別說代官因畏懼駿府法度的處罰,受到豪強欺壓也不敢上報,就算上報,他也是佔著個理字,從來沒聽說過有讓穢多非人向良民輸捐的道理。

又瞧了瞧眼前這個小庶,見他衣衫襤褸,面有飢色,搓著手眼巴巴看著自己,就明白這是天寒少食,日子快過不下去了,指不定是想拿這個訊息來詐唬一番,騙些賞錢。

他心底不屑這種小人行徑,但還是從懷裡摸出一吊銅錢,也不看數目多少,站起身走過去,塞進對方手裡,隨口打道“天涼了,怎也不去添件新衣,這些錢且先拿著,有訊息不妨再來告訴於我。”

“這怎使得……”

“讓你拿著便拿著,我左衛門送出去的錢何時有再要回來的時候?”

一直目送報信那人遠去,才轉身回匠屋繼續飲酒。

匠屋主人才開口,擔憂地說道“左兵衛不會真出什麼事吧?”

“能有什麼事?”夾起一塊昆布扔進嘴裡,一邊嚼著,一邊含糊的說道“咱們不種地,也沒受水患多少影響,但糧價肯定是已經漲了,把錢糧都交出去賑濟,到時候吃什麼喝什麼?他們良民是人?難道咱們這些部落民就不是人,就該活活餓死?這官司就是打到駿府城也是老子佔理!”

三沢家在本鄉橫行多年,深知人力有時窮,想長盛不衰,非得集部民之力,藉助郎黨之勢,維持家門不墮,故此對門下勞作的穢多非人都很厚待,肯出錢、願撫卹。

只看匠屋左右清一色的整齊的連棟長屋,寬敞透亮,平素的日常吃用也都是一視同仁,他吃什麼,穢多非人們就吃什麼,從無半點苛待,就不知道比長田家強到哪裡去了。

匠屋主人想了想,還是勸道;“縱使不輸捐錢糧,也還是放些部民過去幫著勞役,同為駿府奉公,總不好鬧得老死不相往來,誰知咱們日後求不到人家身上?”

“近些年來,就不說鄉間小民,便是濱名、石松、大井這些豪族國人,也不敢再肆意欺壓咱們外出幫傭的部民,還不是靠著我帶人跟他們狠狠打了兩場惡仗,讓他們知道了厲害,這時候服軟,信不信過上幾日,又要欺上門來!”

匠屋主人答道“正是因為往日受他們欺壓,才更應該跟這個新鄉佐結好才是,我聽人說,他是郡守的姻親,好像還是外侄,能不得罪還是不要得罪為好。”

三沢左兵衛被唸叨的煩了,乾脆扔下筷箸,起身邁步出門,仰望天色,見頭頂雖是晴天,但遠方似有烏雲翻滾,不禁後悔道“早知如此,夏收時就該有多少糧食,就收多少糧食,現在趁著大雨絕收,轉手一賣起碼價格能翻上一翻!”

穢多非人多不事生產,沒甚田地,多以走商幫傭為生,但有一樁好處就是平時吃用,全靠他這個長吏按戶收錢,統一集中購買分配,不論家境貧富都還能過得去。

這兩年糧價還算穩定,他也就沒有在土倉儲存太多米糧,再加上不少於財都拿出去放貸生利,所以才態度強硬,抵死不從駿府之命。

…………

高師盛等人乘坐牛車,出離平山鄉後便轉上本坂通。本坂通是東海道位於遠江國內的一段街道,又稱姬街道。由三河國內的嵩山宿起至遠江國的氣賀關所止,中間跨越遠3兩國境內的一垰、兩郡、三宿場,沿路盡是人煙稠密的富庶所在。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東海道是律令時代設立的五畿七道站路之一,屬中路道。據說律令時代東海道的道路,遠比鎌倉和室町幕府更加寬擴,建設的更加繁華。

鎌倉幕府為了加強對京都朝廷的控制,在東海道沿路,廣泛建立傳馬驛站。

京都到鎌倉之間的通常行程約為十二到十五日,傳馬的緊急通訊開始了定為三天或四天。但是和古代律令時代制定的驛站不同,傳馬的驛站制度,因為道路構造的貧弱而被廢除,變成了依賴人的腳力來傳遞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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