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備寇忽聞軍令傳(1 / 2)

天越來越冷,才剛剛立冬便下起了雪來。

從立冬的前兩天開始,天氣就陰沉下來,尤其是下雪當晚,起了風來,後院的竹林被刮嘩啦嘩啦的亂響,堂內陰冷,寒風透過門縫與窗縫鑽進屋中,冰涼刺骨。若登高向川湖遠望,白茫茫的野地上,草廬擁簇,這些草廬便是莊所前些天組織村人,幫流民臨時搭建的窩棚。

穿著厚實的寒衣,坐於燃著火盆的屋舍內尤覺冷意,遑論冰天雪地裡的流民們了。

高師盛端坐榻上,放下手中的一紙糧食告急的文書,不覺長嘆一聲。

濱名信光、長田盛氏、大井盛朝、證弘院主、長谷川父祖三人等國人眾聚在堂內議事。

證弘院主修持大乘佛法,受蓮宗祖贊影響,懷慈悲普渡之心,憂憐鄉里的流民,說道“鄉佐前時放糧,三河國八名、渥美兩郡的流民聞風紛至,如今小半聚於鄉里,放糧雖罷,仍流連不去。百姓雖應鄉佐之命,出人相助搭建窩棚,可天寒地凍下,四面漏風,簡陋地窩棚怕是無以抵禦寒冷,貧僧來時,看見道旁有數具倒斃餓殍無人收斂······”

還未等證弘院主說完,長田盛氏忍不住大聲反駁“這幫子流寇,死不死與我等土著有何關係?難道是俺們求他們過來的不成?要依我看,還是再請郡裡請兵馬前來,將之通通趕回三河,免得真的窮兇極餓之下,化為群盜,剽掠鄉野,那時候悔之晚矣!”

平山鄉里長田家最富,聽護院回稟,莊院外已不止一次看見有攜刀帶棍的流民鬼鬼祟祟,徘徊不去,長田盛氏可謂是一日三驚,他大兄返回駿府獻禮,帶走了不少護院兵甲,莊院現在正是空虛的時候,此回來莊所,更是帶了十幾名護衛,生怕遭流寇洗劫。

這不是他惜命,而是流民哄搶過路百姓的事情,已經生了不止一次,有一次甚至將派糧的牛車也搶了個精光,牛也被宰了吃掉,好在沒有鬧出傷亡,但也讓流民和鄉里百姓之間,產生相互對峙。

從哪以後,長田家乾脆連粥棚都關了,深怕一個不小心,就被衝進莊內。

長谷川元忠蹙眉說道“若驅趕有用,還至於等到今日不成?三河民風本就悍勇,亦民亦盜,況且入冬之後,每隔三兩日就能聽到盜寇活躍的訊息,劫掠鄉里為禍······郡守雖是鄉佐舅父,但又監護半國之重任,恐怕也沒有餘力關照我等,大雪一下也不是全無好處,積雪深厚,隔絕道路,流民數量卻是不會在增加了。於今觀之,只要看管好三沢聚的流民,不引大規模的賊亂,來年開春,這些流民自會散去。”

“那豈不是要將流民活活餓死!”證弘院主聞言大驚失色,看管之說簡直是掩耳盜鈴,現下天寒,連賑濟的粥棚的關了,每三天才派兵送糧,按人頭給糧一合,就是熬粥都不夠,照這樣下去,再過幾天怕不是連派糧都要停下,真到了來年開春,怕不是活人都未見得能剩幾個。

“比起流民餓死,更該害怕的是他們會合為一氣,來圍攻各村奪取糧食。禪師須知,今在鄉里的流民已然不下千數,即便剔除老弱婦孺、羸弱病殘,也能料得精幹壯勇數百,這些人整日無所事事,又忍飢挨餓,其中必然有膽大妄為之徒,說定現在已經有人在串連······不可不防,應該早做戒備才是。”

長谷川元忠說完,立刻贏得各家國人眾的附和支援,平山鄉各村人口都不算多,長田家、濱名家好歹還有個院牆保護,剩下的村惣國人,就只能靠村子外的那道矮木牆防衛,真遇見數百流寇洗劫,絕對是萬難抵擋。

“元長大人所言甚是,以老大人之見,該如何戒備才好?”在場眾人中,唯有長谷川元忠資歷最深,雖然沒當過郡吏,卻是最見多識廣,高師盛很是倚重,之前招收流民替代百姓服勞役,換取口糧的法子就是他提出來的。

“還是之前的老法子。”

“哦?”

“繼續賑濟災民,讓他們不至於真的作亂,待天放晴後在招用他們為勞役,消磨其心氣體力,然後選派得力足輕,日夜巡視窩棚,防止彼等串連生變。”

“一切依老大人所言。”高師盛從善如流,雖然這些都算不上什麼治病良方。

“在令各村備置鑼鼓,抽調青壯組成番眾隊把守鄉道,與莊所足輕內外呼應,一旦有事,立刻鳴鼓聚眾,守望相助,還要嚴禁流民隨意外出,這樣即便有亂,也不至於波及全鄉,以一鄉擊其一隅之地,足可以輕鬆應對。”

“你等可都聽明白了?”高師盛眼神掃過各村村惣,嚴厲警告道“介時我會派武士前去約束,若有敢推諉軍役,不服調遣者,一律按作亂處置!”

各村村惣知曉這是為了自家安危,滿口應承,絕不敢違抗軍役,而且保證,一定動員全村老少,來幫助看管流民。

“另外,最好再派人去郡治求助,一則看看,能否求來郡兵協防,緩解鄉里人手不足的問題。二來,也可在郡裡購買些雜糧,見到有糧車入鄉,不論多寡,總能稍安流民之心,不至於讓其鋌而走險。”

“諸位,可還有何異議?”

在場眾人都是尋常國人,沒讀過什麼書,本身也都是見識短淺之人,長谷川元忠又將該講的都講了,自是沒有其他意見。

證弘院主遲疑了下,說道“鄉佐,貧僧有一計,或許可以稍解流民騷亂,侵害百姓之事。”

自從受高師盛等裹挾,參與伐害人命之後,證弘院主就很少再來莊所,即便過來,也是隻聽不言,很少再參與進討論中,表達自己的看法,這回突然獻計,高師盛很是吃驚,卻也是願意聽取,一個博學的大和尚,總比在場這幫子文盲的話更有道理,問道“請禪師教我。”

“此前有流民來我院中乞食,貧僧聽其所言,有不少人都是我淨土真宗的善秀寺的信眾,於今落難在外,又有許多餓殍凍斃,貧僧愚見可否由我手書一封,以寬免矢田坊官為條件,請他們派人過來接收流民,再不濟也可以換些糧食,渡過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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