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馮一俊帶著哭腔說道“本官也不知道福王殿下怎麼想的。老先生,要救洛陽,唯有您出面進王府勸勸福王殿下啊!”
“諸位是守土文武,尚且勸不動福王殿下,吾以閒散之身,前去求見,恐怕更不行吧。”呂維祺驚問道。
王胤昌連聲說“不然,不然。先生曾為朝廷大司馬,且為理學名儒,河洛人望。福王殿下平日對先生十分尊重,斷無不肯面見之理。”
知府馮一俊勸道“還請老先生務必進王府勸勸福王殿下,以救一方生靈!”
士紳們也紛紛相勸“還請老先生面見福王殿下,洛陽安危,寄予老先生您啊!”
“好!”呂維祺慷慨激昂的站起來,“既然各位無緣福王面啟利害,那麼老夫只好試試了。”
書院的學生們也紛紛支援,因為洛陽城能否守住,完全取決於福王怎麼做,只要福王開倉放糧,救活一方百姓,老百姓自然會感恩,願意登城守城;只要福王拿出銀子,把拖欠的軍餉補齊了,當兵的也會感恩戴德,奮力抗敵。
福王府外圍一圈大紅色的宮牆,把洛陽城分割成了兩個世界,外面是餓莩和凍死骨,裡面是奢侈腐化、醉生夢死的世界。
王府內傳出來笙、蕭、琵琶之聲和檀板輕敲,曼聲清唱,而在深邃的後宮中也隱約有琵琶之聲傳出,在宮院中飄蕩。
福安殿後面一座寢宮內,大殿的地下燒著地龍,殿外天寒地凍,殿內卻溫暖如春,肥胖的福王朱常洵躺在一張蒙著貂皮的雕花圈椅中,肥胖的雙腿前伸,雙腳放在一張鋪著紅色厚絨的檀香木矮几上,左右各有四名宮女,給他輕輕捶捏胳膊大腿。
大殿前方,跪著一群宮女裝束的樂妓,拿著諸色樂器,一名嬌豔女子坐在矮凳上彈著琵琶,另一個跪著用洞蕭伴奏。福王閉著眼睛,大半時候都在伴隨著樂聲出鼾聲,有時突然鼾聲很響,但隨即就低落下去。
當一曲終了,大殿內的樂聲停息下來,福王的鼾聲也隨之終止。福王肥胖的臉上,一對小眼睛微微睜開“寡人的熊掌什麼時候可以上?”
侍立在背後的一個宦官走前兩步,躬身回答“啟稟王爺,奴婢方才去問了,熊掌快熟了。”
“怎麼還沒好?也不早點燉?”
“王爺,這熊掌得燉上兩個時辰,奴婢們中午就燉下了,還有半個時辰就好了。”
司樂宮女問道“王爺,要奴婢們退下嗎?”
“不必了,再奏一曲《漢宮秋月》。”
音樂聲響起,伴隨著樂曲節奏,大殿裡再次響起了如雷般的鼾聲。
就在此時,王府大太監走進了大殿內,見福王已經睡著,便給彈奏宮女使了個眼色。
宮女們紛紛退下,音樂聲終止,說來也怪,音樂聲剛停下來,福王的鼾聲也隨之停止,朱常洵睜開睡眼朦朧的眼睛“怎麼回事?音樂聲怎麼停下來了?”
大太監上前道“啟稟王爺,是奴婢讓司樂停下來的。”
“劉大伴,你找本王有何事?”福王那鬆弛下垂的眼皮跳動一下。
大太監向站在福王兩旁的四名宮女使了個眼色,又對奏樂宮女打了個手勢,大殿內所有的宮女太監全部退下,只剩下他和福王兩人。這時候劉太監跪在地上“啟稟王爺,呂維祺進宮求見,已等候多時。”
福王不耐煩道“這老兒見寡人有什麼事?你轉告他,就說寡人今日身子不舒服,不能見客。不管大事小事,叫他改日再來。”
“王爺,呂維祺說非見您不可,還說,若是王爺不見他,他便一頭撞死在宮內。”
聽說呂維祺以死相逼,福王有些惱怒“這老兒有何事非要見寡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