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內,趙宗煬瞧著熟稔地坐在他書房內看書的謝某人很是無語。
“都好幾日了,你再怎麼同希兒鬧脾氣,也該夠了吧。”
這話說得好似是謝識琅的錯一般,男子選擇充耳不聞,將趙宗煬的話當成放屁。
趙宗煬碎碎念:“而且你先前不是買了前朝長公主的宅子嗎?那地兒可比我這端王府氣派多了,你何必賴在我這兒。”
謝識琅淡定回答:“那不是我的宅子。”
趙宗煬:“那…哎喲我去!”
話還沒說完,趙宗煬就被屋子裡忽閃進來的人影嚇了一跳。
“你這暗衛跟鬼似的,下回能不能讓他走門。”趙宗煬拍了拍胸口,瞧著玄衣少年,心驚膽戰道:“本王這小心臟可受不住。”
謝識琅看見來者,眉頭擰了起來,“你不在她身邊守著,來這兒做什麼?”
阿蟒掏出懷裡的小本遞過去。
上頭只有五個字——太后召見,危!
趙宗煬不知道男子看見了什麼,正好奇阿蟒懷裡的小本本,沒想到謝識琅騰的一下起身,不等他反應便奪門而出。
*
“樂安若死,你也不能活。”
“謝大姑娘,做出選擇吧。”
老婦的話好似山谷迴音,在謝希暮耳邊不斷迴盪。
可太后卻未在女子臉上看到一絲她想要看到的恐懼,甚至,女子還揚起了唇。
“你笑?”太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是笑。”
謝希暮斂眸,聲音很輕,卻令人無法忽略,“我是笑太后是非不分,軟弱無能。”
殿內宮人聞之無一不驚詫,紛紛垂下了腦袋,不敢抬起眼來。
老婦的臉色同樣變了變,轉而看了眼嬤嬤,後者連忙將宮人帶了下去,只剩下端了毒酒的宮女。
“謝希暮,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說哀家軟弱無能?哀家倒要聽聽,哀家哪裡軟弱無能。”
謝希暮掀開眼皮子,靜靜地注視殿上之人。
老婦著實年邁,一頭華,面龐皺紋橫生,一雙耷拉下來的眼皮半抬不抬,給人一種嚴肅的視感,縱然一身華裝,還是蓋不住內心那厚重的孤寂感。
“先皇后蕭梔,是你最疼愛的小輩,你不惜一切代價將蕭梔扶上後位,讓她與官家有了孩子,先皇后腹中之子,也就是那位嫡公主也成了你心中期冀。”
謝希暮語調緩慢:“偏偏一場大禍,讓你心裡最疼愛的兩個人沒了,你接受不了現實,將樂安系在了褲腰帶上,萬千寵愛著,讓她成了替代嫡公主的存在。”
太后聽著女子的話,眼神忽然一震,卻不知女子緊接著的話才更讓她五雷轟頂。
“可太后有沒有想過若是先皇后在天有靈,知道太后你為了逃避現實,將樂安這樣一個惡毒不堪的人捧在手心裡,先皇后會何其傷心。”
女子的眼眶是深邃透徹的紅意,令老婦振聾聵。
“你的孫女,趙矜嫡公主,又會作何感想?”
“這樣謀求他人性命,不分黑白是非,心中只有狠戾殺意的女人,卻被她的皇祖母寵成了寶貝,代替了她的位置。”
殿上老婦聽到趙矜二字時,儼然目瞪口哆,不敢置信地看著謝希暮。
當年皇后蕭梔有孕,雖然孩子未臨世,可因皇帝太后寵愛,早早為孩子取了名字,不論男女,單名為矜,取自尚書中泰誓一篇——天矜於民。
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都要心繫蒼生,掛心黎民百姓,不可忘記自身職責。
偏偏蕭梔難產離世,還未曾出世的孩子也胎死腹中。
趙矜這個名字未曾昭然於世,哪怕幾個皇子公主,包括後宮嬪妃都是不知的。
謝希暮又如何……
“我猜,趙矜會想——”
謝希暮說著大逆不道的話,神情卻毫無畏懼,那雙通紅的眸竟還聚集了一片笑色,惡劣不堪。
“皇祖母,我真的…好恨你。”
端坐上方的太后本該情緒穩定,此刻卻全然陷入了謝希暮給予的震驚,骨顫肉驚,蒼老的語調隱隱抖:“你…你……”
太后的視線急在謝希暮身上掃蕩,渾濁雙目中倒映出的女子,竟然緩緩與當年那位溫柔可親的先皇后重疊在一起。
她竟然從未察覺過……
她們如此相像。
蕭國舅那日的突然到來,曾讓她狐疑了許久,她這位侄子實在是不喜歡插手旁人之事,若非……
“你…還活著?”老人家的尾調尖銳上揚,甚至因為過於激動破音,胸腔起起伏伏,出哼哧哼哧的沙啞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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