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生不如死(1 / 5)

夏朝與北漠交戰的戰場在藏雪山蒼原一帶, 短短十幾日,鬱鬱蔥蔥的山川丘壑幾乎血流成河。

北漠王師大敗,前鋒軍在初闌嶺被龍州軍截殺,傷亡慘重。原本夏朝已是立於不敗之地的勝仗, 傅沉歡卻又率軍追擊就地屠俘。

國之貧於師者遠輸, 加之久戰鈍兵, 龍州軍這一次布兵幾乎沒留任何餘地,速戰速決讓北漠元氣大傷, 北漠的投降書甚至沒有機遞上去, 整支軍隊便被絞殺乾淨。

空氣中充滿濃烈的血腥氣,就連山谷中迴盪的風都無法將之消彌。

傅沉歡讓將士們原地修整三個時辰,便下令班師回朝。

軍營帳。

傅沉歡坐在主帳中為自己的腿換藥, 冷白如玉的臉龐上沾著少許血跡,額前幾縷碎髮垂下, 俊美中平添幾分妖冶。

他手上動作極為麻利,又穩又快,只是少些溫和。腿傷劇痛,他始終面無表情, 若不是面色隱隱發白, 好似他無知覺一般。

包紮完畢, 傅沉歡沒有即刻穿戴義肢。

怔愣片刻, 他將衣衫輕輕向上拉了一些。

左腿外側有一道陳年鞭傷, 赫然猙獰,醜陋至極地橫亙在肌膚上。

他記得, 這是幼時安王世子狠狠抽他的一頓鞭子, 那鞭子絞了鐵絲, 才留下如此深刻的疤痕。

若不細細看, 連自己也從未發現,這舊年傷疤竟將一道烙印一分兩半。這幾日他已經不再噩夢纏身,對於這被鞭痕分裂的烙印,終於撥開雲霧,記得清楚。

原來,真相竟是如此。

他記起了一切。記起自己如何被安王命人從箱子中提出來,記起被四五個粗暴僕役按著灌下一碗藥。

從此渾渾噩噩,直到如今。

傅沉歡靜靜閉上眼。片刻後,他眉頭猝然擰緊,薄而優美的唇也慢慢抿起。

彷彿要遮住什麼一般,他鬆手,衣衫倏地滑下,蓋住所有殘缺。

“諾諾……”他低低地喚。念著這個名字,不知究竟沖淡了他的沉痛,還是更加深惶然苦楚。

但只要念著這兩個字,縱使心中甜蜜苦澀翻覆,他總會安慰歡喜些。

傅沉歡怔怔想著:如何是好。

要怎麼開口呢?她如何接受得了。她為自己換過藥,表現卻無異常,是否並不認得這奴印?

傅沉歡靜靜垂眸,無論如何,他是一定要說的,他絕不欺瞞諾諾任何事。

大抵是此事衝擊太大,這兩日他每每想起諾諾,心臟總是沒來由的刺痛,並伴隨著濃重的不安。

“將軍,底下的人都整理好了。”校尉霍雲朗一掀帳簾,彎腰走進來。

傅沉歡眉眼沉靜:“即刻出發。”

他說完,穿戴立在一旁的薄鐵義肢。

“將軍,但……”霍雲朗欲言又止。

“還有何事?”

霍雲朗看著傅沉歡:“將軍不再多休整些時日嗎?此燃眉之急已解,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更是容不得半分差池……是否再緩些時候?”

傅沉歡道:“我看了軍報,此役傷亡並不重。無需多等,徒耗糧石。”

他們確實沒什麼事,就是……霍雲朗斟酌半天這話該怎麼說:“將軍,駐紮北疆的金羽營這兩日也該到了,不等他們一起麼?”

“我已吩咐讓徐桓帶隊繞西陽川,屆時在宮城之後合圍,本就不必等待。”

霍雲朗噎了一下,乾脆還是說實話,“是,將士們沒什麼,也不必等徐將軍他們,可是您……該好好休息休息了。出來這麼多天,您的傷就沒收過口。”

“不用。出發。”

傅沉歡不再多說,率先跨步走出營帳。

不遠處站著幾個人,似有爭執。

傅沉歡眉心微擰:方才就聽見外邊有些微吵嚷聲,原以為手下那些年歲不大計程車兵們因打了勝仗在慶祝,本沒在意,這一出來才瞧見,那邊站著的幾人中有兩人面生,衣裝是尋常百姓打扮。

“那邊出了何事?”傅沉歡沉聲問。

聽見將軍問話,士兵們忙走上前,連帶著那兩個百姓也誠惶誠恐的一起過來。

“回稟將軍,不是什麼大亂子。這兩位牙人帶了幾個墮箱奴在趕路,一個不慎讓其中一個奴隸開了箱子跑了,不巧卻逃到咱們紮營的地方,兄弟們見他鬼鬼祟祟,還以為是什麼可疑之人便先扣住了。他們二人正過來尋。”

傅沉歡漆黑凌厲的鳳眸沒什麼情緒——方才他們走過來,人群一散便露出地上放的那隻箱子。

他瞧見了,眉眼微動,呼吸不為人知的輕輕窒澀一瞬。

看這氣宇不凡的將軍沉默不語,一個牙人先害怕起來:“請大將軍恕罪……都是小人看管不力,讓這賤奴跑了出來,擾了大將軍清淨,這便立即宰殺了,請大將軍饒恕小人的罪過……”

傅沉歡道:“不必。”

“……啊?”

霍雲朗在一旁開口笑道:“啊什麼啊。我們將軍最是宅心仁厚,從未嫌惡墮箱奴低賤,更不會因為他們發落你們,別在這杵著了,帶著人走吧,也不必喊打喊殺,我們將軍從不計較。”

等人都散了,霍雲朗請示:“將軍,還是老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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