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歡無奈又好笑,揮手隔空熄了燈。
燭光一滅,滿室昏暗。
清冷皎潔的月光淺淺,但對於黎諾來說光線卻薄弱得很,看不清傅沉歡的面容,便靠近些,一條纖細手臂吃力地攬住他。
傅沉歡低啞微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諾諾,你這又是要做什麼?”
“什麼也不做。”說完,黎諾湊近軟軟親了親他唇角。
傅沉歡聲音帶了一絲緊繃,黑夜中他微微挑眉,重複道:“什麼也不做?”
“對呀,就親你兩下,”黎諾親了又親,貼近他要求道:“你也親親我。”
兩人捱得極近,鼻尖相貼,溫熱的氣息彼此交換,這種距離只需抬抬下巴,便能輕而易舉吻到她。便是黎諾不說,傅沉歡亦忍不住這樣做了。
他輕啄黎諾的唇,黎諾極配合,雙手纏住他脖頸,將自己更貼近他。
傅沉歡眸心微暗,偏頭加深這個吻,力道不重,纏綿至極。
黑暗中他們的親吻無聲而繾綣,不過幾息,傅沉歡似要撤下,黎諾察覺立刻加了力道不肯放手,他便從善如流,捧住她臉頰繼續深吻。
黎諾越抱越緊,唇舌深入,悄悄睜開一隻眼睛。
起始只一條縫隙,鼓溜溜轉了轉才再睜大些。
此刻眼睛已適應室內的黑暗,她看見傅沉歡閉著雙眼,索性全睜開了眼,唇上仍配合著他輾轉纏綿,深深交吻。抱著他脖頸的手卻像是忘情般,輕輕向上,託在他後腦。
指尖寒光一閃,即將下針的瞬間,傅沉歡大掌倏然掠上,輕之又輕抓住她手腕。
雖然力道極溫柔,但卻令人瞬間動彈不得,再無法行進一步。
“諾諾,”他放開她的唇,不曾撤去,鼻尖抵著她,說話時薄唇還若有似無擦過她唇瓣,“你想偷偷放倒我若為別的,我都可以縱容你,但此事不行。”
他將她手捧至眼前,很溫柔地揉了揉,“有沒有抓痛你?”
事情敗露,指尖的銀針也被他收走,黎諾沮喪極了——他對她絕無防備,加之剛剛她確認他已全身心投入,而她只是很正常的接吻時摸上他頭髮,他怎麼會反應這麼快?
她滿眼控訴:“你早就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
“大概知道,”傅沉歡低笑道,“你忽然一字不提了,我便知道,大約是想辦法去了。”
出師未捷身先死,他已經將她看透了,行動算是徹底失敗。
軟硬不吃,用計也不成,黎諾撇了撇嘴,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你真討厭!為什麼要阻止我!明明就有辦法解決啊,不然以後每隔八十一天你就會痛一次……就算用藥與銀針鎮痛也只能緩解小半,那麼痛你怎麼辦啊……”
她一哭傅沉歡就慌了,“諾諾,別哭,我沒事的,真的沒有那麼疼。”
真論起來,還不如此刻看她掉淚來的疼。
他無措地為她擦淚,“不哭了,是我討厭,我做得過分,你生氣就打我出氣好麼?不哭……”
黎諾眼淚掉得兇,根本哄不住,她抽抽噎噎,忽然捂住心口一陣劇烈咳嗽。
“諾諾——”傅沉歡眉眼驚痛,她咳嗽過後便止不住瑟瑟發抖,抱著都能感覺出這副身體有多無力,泡沫一般輕碰就會碎一樣。
忽然她掙扎著抬手捂嘴,如瀑烏髮包裹細弱的身軀,這個角度傅沉歡看不見發生何事,還以為她咳了血,幾欲魂飛魄散:“諾諾!怎麼了,讓我看看——”
他忙不迭捧起她的臉,只見一張虛弱慘白的小臉。須臾間,黎諾猝不及防用盡力氣向前湊,正正吻在他唇上。
溫熱的苦藥瀰漫在口腔,傅沉歡不及防備讓黎諾得了逞。
但她是真的虛弱,趁傅沉歡藥效還沒上來,頭向一邊歪去軟倒在他肩膀上,“好在……好在……”
好在她還有著最後一招。
她的沉歡哥哥那麼聰明,她怎能不考慮一旦被他識破或自己行動中出現意外,導致計劃失敗該怎麼辦。這一招是最後的後手——如果他意亂情迷時她無法得手,那在他驚慌失措的時候,總有機會吧。
只不過,她本沒想連著出手,只是恰好在此時出了狀況,便抓住機會將計就計。
“幸好成功了……”黎諾喃喃,她是真的沒力氣,剛才情況兇險,如果沒有把藥渡進他口中,這一招恐怕也不成了。
藥已嚥下,浸潤算計多年傅沉歡立刻知曉此迷藥厲害。胸腔忽起怒火,憤怒下卻是深深無奈的疼惜,“諾諾你……你為什麼這樣任性,你這樣做,我怎麼辦?”
他知道她終有一天會離開,日子越來越臨近,他焉能不痛。
僅是如此他便已覺難以承受,更何況她竟要以這樣的方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