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要變天了(1 / 3)

小說:長命女 作者:我想吃肉

開篇一句躍入眼簾, 紀申的心裡生出一股難言的恐懼。

【最艱難的日子, 開始了。】

內心驚濤駭浪, 面上波瀾不驚, 紀申問道:“有人開啟過這封投書嗎?”

衙役答道:“封皮上寫著大人的名諱, 小人們不敢擅啟。”

紀申將投書摺好,原樣裝了起來,袖著投書到了後衙書房。他無須掙扎就能做出選擇, 他一直都有自己的立場——當然是上交。他絕不會包庇穆士熙,更看不慣賢妃跳樑小醜式的“奪儲”。他要思考的是投書交給桓琚之後的事情, 這個案子到現在已經不是京兆府能夠審判決定得了的了。穆士熙絕不會坐以待斃, 困獸之鬥是非常可怕的,各方勢力都會登場, 到時候……

饒是紀申老成持重,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紀夫人聽說丈夫問案到了一半回到後宅閒坐, 頓覺有事, 摒開侍女僕人, 親自去探望丈夫。輕輕推開門, 紀夫人在書房的角落裡找到了垂頭盤坐的丈夫, 嚇了一跳——紀申很少有這麼沮喪的時候。

紀夫人放輕了步子,走到紀申面前,正要俯下身來,腰上驀地一緊, 被紀申牢牢地抱住了。紀夫人臉上一紅, 雙手搭在丈夫的肩上:“你正事不幹, 又弄這些……”

腰腹間傳來一聲壓抑的嗚咽,紀夫人的話被打散了,她遲疑地低下頭,撫著紀申的發頂,問道:“發生了什麼難過的事情嗎?”

“夫人,朝廷要流血了,流盡天下英傑的血。”紀申的心裡,滿是難言的痛苦。

紀夫人問道:“你也不能阻止嗎?”

紀申搖了搖頭,從夫人的懷抱中掙脫起來,背過身去擦了擦眼淚:“夫人見笑了,我得進宮去了。江山社稷,絕不能成為戲子伶人的遊戲場。”

“你是說……那一位‘不賢’?”

紀申轉過身來,扶著夫人的雙肩:“夫人,你我以後要更加謹慎了,聖人一定不會驅逐酷吏了。”一旦賢妃被牽起來,聖人失望之餘,只會加緊剷除杜後勢力的步伐,也許還有蕭司空。則酷吏正當用的時候。

紀夫人知道事情的嚴重,鄭重地道:“你只管去,家裡有我。天下英傑的血不會流盡的,他們還有你,你會盡力護持他們的,對吧?”

“對!”

紀申告別夫人,快馬加鞭一氣趕到了宮裡將投書交給了桓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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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申的能力桓琚還是很信任的,朝上發作他,半是遷怒半是施壓。如今紀申過來彙報案情了,桓琚還想:果然官做得久了就會懈怠,還是要催一催的。

待紀申進來,桓琚清清嗓子,等他說話。紀申舞拜畢,將頭上戴的帽子摘了下來,放到了身前地上。桓琚大吃一驚:“你怎麼了?”再看紀申的頭髮,居然白了一片,桓琚驚訝之情更甚,紀申只比桓琚大那麼兩、三歲,正在一個政治人物最好的年紀裡。經驗豐富又精力充沛,無論是體力還是腦力都處在最合適的時間。突然之間頭髮竟白了?

紀申將投書舉過頭頂:“陛下!”

程為一覷著桓琚的臉色,小心翼翼地上前接過了投書,瞄一眼封皮,遞給了桓琚。

桓琚匆匆拆開,看完之後勃然大怒:“可惡!”

紀申頓首道:“臣惶恐,誠不知如何應對。”又奉上了提審穆府管家的筆錄,上有管家親筆的畫押,講的是車伕偷了穆士熙的重要文書。

桓琚對程為一道:“去,調穆士熙的奏本來。紀卿,你也起來,坐。”

紀申擦擦眼淚,戴好了帽子,在桓琚旁邊坐了下來,輕聲道:“此事已非臣所能過問的了,然而臣還請陛下慎重。此事事關重大,一旦處置不當恐怕登時就是滔天大禍。臣、請陛下慎用酷吏。”

不說還好,一說倒提醒了桓琚了,桓琚看了紀申一眼,心道,這真是股肱柱石之臣,就是心眼太實在了,酷吏該用的時候還是得用的。何況崔穎也算不得酷吏,他只是手段急了些,實則是個能吏呢。罷了,紀申急得頭髮都白了,別再說出來叫他更著急了。桓琚把紀申頂撞他的事都扔了,很是感動他為國著想。

經過這一緩衝,桓琚的憤怒隱了下去,理智重新統治了大腦。他將整件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說有人設局,可能性不是沒有,倒是不大。最重要的是手上這個物證,通讀下來,彷彿就是穆士熙站在他眼前說的這個話。還有被墨塗掉的字跡,舉起來對著日光一看,桓琚勉強分辨出是聯名的意思。

程為一取了穆士熙之前上的奏本的存檔來,君臣對著一比,奏本都是楷書,草稿卻不是楷書。桓琚心裡卻已經有了結論,他看了看紀申低聲道:“你將人犯移至御史……不,移到大理寺!交給蕭禮看管!”

紀申道:“臣擔心……”

“對他你儘可以放心。”桓琚說得篤定。

紀申起身,再叩首,慢慢地爬了起來,四十歲的背影帶著八十歲的蒼涼。桓琚心頭一酸,叫住了他。紀申轉身,只聽桓琚一字一頓地說:“紀卿放心。”

紀申回京兆衙門封存卷宗與蕭禮辦接不提,桓琚卻不曾閒著,他讓紀申放心,其實說的是“我知道你反對酷吏,但是我用酷吏,你放心,我不會搞到不可收拾的”。

是以紀申前腳走,桓琚緊接著就傳命:“召崔穎。”

崔穎趕到兩儀殿的時候,桓琚還對著那份投書研究,他心裡已經有了定論,現在就算告訴他不是,他也未必十分肯信的。“結黨”二字是很戳皇帝的心窩子的,比什麼謀皇后的地位更能讓皇帝警覺。

查,一定要查清楚這個!

不等崔穎舞拜,桓琚就說:“坐。有件事情要交給你去辦,看看這個。”

崔穎接到投書,從頭掃到尾,沉默不語。桓琚道:“說話!”

崔穎道:“陛下書稿從何而來?可有前篇後篇?”

“什麼?”

“第一句‘中宮不可久懸’,如今皇后尚在。陛下要廢后嗎?這是一件大事,如何令外臣先知?”

【我居然想漏了這一件事!】桓琚心中大駭,他近來是思考著廢后、再立皇后,或者乾脆誰都不立,就這麼著了,別給兒子找事兒。所以中宮不可久懸這句話他一時忽略了。經崔穎這個專職找茬兒的一說,桓琚起了冷汗。雖然他的意思是明顯的,但是他沒提出來,別人已經算計到了,這就可惡了。

崔穎又說:“提到了賢妃,賢妃為後,其子魯王、齊王就是嫡子了,東宮則名不正言不順。此後必有後篇——廢立太子。”

“夠了!”桓琚難得心慌。以他的智慧想明白這個問題並不難,這卻是他最不願意去想的東西——骨肉相殘,黨爭,國家陷入內耗!怪不得紀申愁白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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