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 又沒有到涼氣逼人的深秋,確是非常好的出遊時節了。今年可以想見的是, 桓嶷不會再去湯泉宮, 如果要去,此時湯泉宮就該準備起來了。心裡有數的京城權貴們都知道, 今年不需要再搬一次家了。
當然也有例外,有些上了年紀的人, 先前隨桓琚往湯泉宮過冬, 自己也愛上了冬天泡湯。只要自己沒有公務, 就往自家別業去過冬。大長公主猶豫再三, 還是下令把自己的湯泉別業稍作修葺,預備冬天的時候萬一想去不至於沒有準備。
冬天的一個去處安排好了, 大長公主即著手開始安排秋遊的事情。她自有屬官辦事, 只需自己吩咐,只是這一次的秋遊規模格外的大。上了大長公主秋遊名單的人新增了不少,其中一個就是梁玉。往年也不大邀燕國夫人, 今年也邀請了, 大長公主不停地調整著她的名單, 讓孫女兒阿寶也準備起來, 又派人讓阿寶溫習馬術。
蕭司空父子不去管、也管不了大長公主這愛熱鬧的脾性, 父子幾人都在蕭司空的書房裡商議事情。政務也是分季節的,開科取士只是一個插曲, 正式的考核季馬上就要開始了。
蕭禮三兄弟都知道, 這是新君登基之後的第一次對地方官員的考核, 因此格外的重要。但不知道蕭司空要做什麼,吏部的嚴禮在稱職與人情之間走鋼絲走得很好,還有一個紀申盯著,想來不會讓黃贊玩出什麼花樣來的。
蕭績有點衝動地道:“阿爹,難道今年還會發生什麼事情嗎?總不會是聖人又有什麼想法了吧?”蕭度本來是裝沉穩的,被二哥一帶,性子也冒出來了一點:“要我說,也別等聖人動手了,咱們就先辦了吧,免得再與聖人起爭執。”蕭度不認為桓嶷記恨杜庶人過份。
蕭禮十分心累,將兩個傻弟弟一人瞪了一眼,問蕭司空:“阿爹打算怎麼調人呢?”
“咦?”蕭度先發出了疑惑的聲音,彷彿有點懂了。
蕭司空將次子與三子隔空狠狠地點了幾下:“不長進的蠢材!”
蕭度捱了罵,靈光一閃:“是朝局會有所變動嗎?對黃贊也不大用這樣吧?可是……聖人也沒過份吶!阿爹您已歷三朝,就別太銳意進取了吧?”
這話說得顛三倒四的,蕭司空卻有點欣慰,蕭度總算不傻。點點桌面,蕭司空道:“我要把你的姐夫們都調回來。”
“啊?”
蕭度的兩個姐夫都在外面做刺史,女兒們早就想讓丈夫回京,蕭司空一直壓著,家裡人在大長公主與蕭司空“商談”未果之後,再沒人敢提這事了。現在蕭司空主動提出來要把他們調回來?蕭度很開心地說:“哎喲,那咱們家可湊齊了。”他兩個姐夫並不是每年都會進京,一個來一個不來的,很難一家團圓。
蕭司空罵道:“胡說八道!你姐夫是別人家的兒子!”
但是他把女婿調過來,也沒拿女婿當外人的意思。
蕭禮微皺著眉頭,想了又想,有點不大明白,難道要把妹夫們調回來幫忙與黃贊一派打擂臺?又不像!上一次把他們兄弟調回來,是為了應付朝局,女婿不像兒子那麼親,可也……
蕭禮試探地問:“阿爹,可是朝局有所變動?”
蕭司空道:“我休致,算不算變動?”
蕭績驚叫一聲:“什麼?您還在壯年啊!”
“呸!”蕭司空罵道,“我孫媳婦都要娶進來,眼看有曾孫了,還壯年!”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蕭禮道:“聖人比先帝更溫柔。”
蕭司空道:“可是我已經老啦,你們先不要說出去,尤其不要讓你們母親知道,明白嗎?”
三人齊齊一個哆嗦,想了一想大長公主可能會有的反應,用心地點頭:“一定不說出去。”
蕭司空道:“那便好。你們眼前只要做一件事情。”
蕭禮問:“請您示下。”
“與劉家商定阿宏的婚禮,將日子定下來,儘早把事情辦了。”
蕭禮道:“是。”
蕭司空對蕭績道:“阿弗的年紀也不小了吧?”
“是。”蕭績心裡揣測著,蕭司空要為蕭弗結什麼樣的親。蕭司空卻又不接著說了,蕭績也不敢問。
蕭司空又看蕭度一眼,心道,這個現在總算是有點樣子了,我退也能退得安心一點。將蕭禮留下來,號稱是說蕭宏的婚事,讓蕭績、蕭度各自回去。又叮囑,不可以勾結串連,最最重要的是:“你們老子要休致了,以後不是執政公子了,從現在開始,給我收斂!收斂!再收斂!尤其是你!”
這是召兒子們來的一個重要原因,讓他們從現在開始老實一點,到蕭司空退下去的時候,人們也應該習慣了蕭家子孫“溫和有禮”的情況,不會“親爹做執政的時候他們囂張,親爹休致他們就慫了”的錯覺以致落井下石造成困擾。
蕭禮知道蕭司空有事吩咐,靜等兩個弟弟離開,然後問蕭司空:“阿爹,您突然要休致,是因為尚書令嗎?”即便有陸皇后再三阻止,桓嶷還是讓陸侍郎升成了尚書令,桓嶷已經定下了到陸府去吃燒尾宴的日期。
蕭司空沒好氣地道:“你爹是氣量狹小的人嗎?有個人能接我了我的事,我是求之不得!可是那個人……恐怕還差一點火候呀!”他屬意的接班人是自己的長子,但是蕭禮在資歷上還差那麼一步,陸國丈正好頂上。
“那您為什麼要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