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凱瑟琳公主5

約克魯早有準備一般,應對道:“凱瑟琳公主殿下,正在醫館照顧病重的亨利王子,無暇來迎接您。還請諒解。”

“那便直接帶我們去見亨利王子殿下,”大主教別有深意地瞥了跟在身側的約克魯一眼,用他人都聽不到的音量說,“你從教廷裡支走的大量財富,是用在了這位寡婦公主身上?”

“我想,那些不過是九牛一毛。而且你知道,我應該擁有支配它們的權利。”約克魯跟在青年大主教的身邊,絲毫不為對方的態度動搖緊張。

亨利王子住在醫館裡這件事,令大主教十分不滿意,他帶著國王陛下命令前來,務必要照顧好亨利王子。然而尊貴的王子殿下竟然不在城堡當中養病,而是被挪到了骯髒低劣的平民醫館裡,這件事如果被有心人傳到國王的耳朵裡,必定會引起盛怒。而且他們要繼續穿過骯髒的平民街道,才能到達醫館,這點簡直令穿著嶄新神袍的神職人員們渾身不舒坦。

還沒見面,以大主教為首的一群倫敦教廷神職人員就已經對如今的盧德洛城堡的主人凱瑟琳公主有了不小的意見。不管她曾經是什麼身份,如今也只是寄人籬下的寡婦而已。

另一邊,青青領著兩個貼身侍女,正守在醫館裡亨利王子的病床前,看著老大夫在為亨利王子放血。即使不忍直視,但青青也沒什麼阻止的理由——國王生病了都得這麼治療,隨隨便便提出現代的治療方式,在如今這個神權主宰的世界,很容易被當成異端。

幸好這位亨利王子彷彿真的是小世界的天命之子,即使纏綿病榻這麼久,也依然□□著好好活著,甚至偶爾還能清醒過來。老醫生對此現象保持樂觀態度,認為亨利王子的狀況跟當初亞瑟王子完全不同,痊癒的可能性極大。這是亨利王子超乎尋常的求生欲帶來的好結果。

“公主殿下,您沒必要一直守在這裡,我和安娜看著亨利王子足夠了。您快些回城堡裡去吧,這裡太骯髒啦!”侍女湊上前來,滿臉擔憂地勸說道。誰也沒想到,公主殿下竟然如此關心亨利王子的病情,早知如此,她們就不過分捉弄剛到城堡的亨利王子二人了。

安娜也怯生生地在一旁點頭,然而青青是不可能走了,她得在這盯著亨利,亨利撐不過去,她的任務就此失敗完結,撐過去了,任務繼續。這裡是正規的任務世界,跟上一個度假世界不一樣,無法得到系統的額外支援。做了四個任務世界,這是她第一次面對任務目標一開局就要死亡的情況。

亨利躺在床上神情痛苦,彷彿正在與病魔鬥爭。偶爾他會醒過來,迷濛的視線會定定地盯在坐在病床旁的青青身上,他感動極了,自己得了傳染病,嫂子還來貼身照顧自己,他一定要快點痊癒,以後好好呵護嫂子!抱著醒過來就娶嫂子的信念,亨利堅強地一點一點地恢復著。

大主教一行神職人員到來時,醫館中的人沒有一丁點準備,乍然見到一群尊貴的神父出現在眼前,一個個直接跪倒在地。能在呆在醫館中的人,都是自己或者親人患病的,他們的日常就是祈求上帝的寬恕,饒恕他們的罪孽以消除病魔。老醫生慌慌張張地出來迎接,大主教身邊的神父直接上前攔住他,不讓老醫生靠近尊貴的大主教閣下,問道:“領我們去亨利王子的病房!”

“是!是!”老醫生連忙為這群高貴的神職人員引路,來到亨利病房的門前,一個穿著灰色棉布長裙的侍女正端著一盆熱水正要開門進去,突然見到一群氣勢洶洶的神父快步走來,頓時瑟瑟發抖一般用顫抖的嗓音提示著房內的人,“公主殿下,約克魯神父大人與教廷的大主教大人一起來看亨利王子了。”

青年大主教見此冷哼一聲,好一個忠狗,直接推開了病房門,只見病房中,一個纖柔的美麗得不可思議的身影正從椅子上站起來,轉過身來望向門口,逆著窗戶招進來的日光,青年大主教一時間愣在了原地。直到那位美麗的少女身影朝他們遙遙施了一禮,他才驚醒一般,身邊約克魯不著痕跡地咳嗽了兩聲,率先走進來,為公主介紹來的神父們身份。

原本一直端著架子的神職人員們,此時個個都面帶羞澀,拘謹地進來圍在亨利的病床前,說是要為亨利王子祈福祛除病魔,目光卻總是往一旁的美麗身影身上飄。這位居然就是傳聞中的凱瑟琳公主?太難以置信了,這哪裡是什麼遭人擯棄的深閨怨婦,分明是上帝賜予人間的瑰寶!她是那麼美麗,簡直令人目眩神迷、渾然忘我!!

大主教與約克魯神父就站在青青的身邊,離病床最近的地方,約克魯還能神態自然地與青青說話,而年輕的大主教卻無法平靜心緒為亨利王子做祈禱儀式,他想起來,當初亞瑟王子大婚的時候,是由教廷的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主教帶著幾個年輕的神父做的祈福儀式,約克魯就是其中一員。如此,約克魯自請跟隨亞瑟王子來到什羅郡,又在王子病逝後堅持留在此地服務王子遺孀的緣由就清晰可見了。如果當初跟著老主教去祈福的是他,說不定會做出跟約克魯一樣的不理智的決定。

不,如今也不晚。他們此行,正是要將亨利王子與凱瑟琳公主一同帶回倫敦的。在倫敦,他作為大主教,可以隨時以祈福的理由,為這位公主殿下提供服務。至於約克魯,只能說聲抱歉了,他得退位讓賢了。

就在一群心思各異的神職人員的祈福中,亨利的病情好轉的速度越來越快。這使得醫館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跪地高呼上帝之名,大主教以來,亨利王子的汗熱病就好了,必定是上帝寬恕了亨利王子!這是神的功勞!歌頌主!

亨利的完全清醒,是在一週後的某個傍晚,比他好的更快的威廉負責照顧著他的飲食起居,他問威廉,凱瑟琳公主現在人在哪裡。

威廉嘆息,亨利王子顯然對凱瑟琳公主一見鍾情了,可自從他們搬回到盧德洛城堡,原本還會來照看亨利王子的凱瑟琳公主殿下便再也沒出現過,只能從僕從的口中偶爾聽到公主殿下又去哪裡遊玩了,又看了什麼書,收到了什麼新玩具。彷彿將生病的亨利王子完全忘到了腦後,如今更是跟隨著約克魯神父先行一步,乘坐馬車前往倫敦了。他該如何措辭告知王子殿下這個悲傷的訊息呢?

亨利不用他回答,現在他能自己起床,立即就叫威廉給自己洗漱,他要打扮得清清爽爽穿上最漂亮奢華的禮服,親自去見凱瑟琳公主,他的嫂子。等到他興沖沖地來到城堡大廳,才知道,凱瑟琳公主已經離開了,如今城堡只剩下一群僕從,和等待著他的大主教一行神職人員,甚至見到亨利生龍活虎地下床了,大主教立即對他不假辭色,要求儘快收拾行囊回倫敦。

亨利整個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蔫巴了。彷彿被公主遺忘掉的失落感叫他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連被威廉推著上了馬車也渾然不覺。

他分明記得,在他病重的那段日子,公主殿下衣不解帶地前來醫館照料他,不嫌棄他的落魄,也不嫌棄平民醫館的骯髒,她是那般地親切,那般的溫柔體貼。為什麼等他醒來,一切就變了?

亨利潛意識裡直接忽略,青青到醫館裡不過是坐在一旁盯著他,照顧他的一應事宜都有僕從接手的。他心中還抱著幻想,或許只是國王陛下催得太急,公主殿下才先行離開?

遠在倫敦的貴族,近些日子茶餘飯後的談資一直是去了什羅郡的亨利王子和他的隨從,亨利病重的訊息被國王隱瞞住,叫貴族們興奮的八卦依舊是“腹瀉”傳聞,以及那位亞瑟王子的遺孀即將到達倫敦的訊息。

大家都興致勃勃地猜測著,這位公主回到倫敦之後會受到什麼待遇,按理來說,作為王子的遺孀,她合該由王室供養,但他們可早就從各種渠道聽說了,國王陛下勒令不住發一枚先令給凱瑟琳公主,這麼刻薄的舉動叫整個倫敦的貴族們的八卦之魂瞬間燃燒起來,這是有事要發生啊!難道傳聞是真的?老國王陛下,想親自娶兒子的遺孀,為此不擇手段逼迫那位公主就範?亦或者是在逼那位公主忍受不住非人的待遇哭著回到自己的國家去?

公主的馬車入城這天,城裡的貴族們都收到了訊息,紛紛躲在街道兩旁的酒館裡觀望著。那是個四人座駕的豪華馬車,周圍跟著好幾名全副武裝的騎士,威風凜凜地進入倫敦城的主幹道,周圍的行人們見到舉著劍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士,連忙避讓開來,讓這個幾人的小車隊得以暢通無阻前行。暗地裡見到這一幕的貴族們,紛紛失望不已,他們希望看到的不是這樣豪華的車隊!而是個可憐的彷彿逃難一般進城的異國公主!如今這樣,他們下午茶時,還有什麼好笑的話題可聊?真是掃興啊!

街道上的平民們就看著豪華的車隊離開後,從街道兩旁的酒館裡妓院裡紛紛湧出各個家族的貴族夫人和老爺們,耷拉著不開的心的臉快速離開了。敏感的倫敦民眾們此時也嗅到了與眾不同的八卦味道,難道今日入城的那個豪華的幾人小車隊,是個什麼話題中的人物不成?身處英格蘭的心臟倫敦,這裡的平民百姓,日常同樣沉浸在各大八卦中快樂吃瓜,公爵的,侯爵的,國王的,就沒有平民們不愛吃不敢吃的瓜。

很快,那隊豪華的車隊,徑直朝著王宮的方向去的訊息,就在城中傳播開來了。有在各家貴族老爺莊園裡工作的僕人回到家中時,無意中說起貴婦人和老爺們如今最關注的,就是曾經遠離倫敦住在邊境盧德洛城堡的亞瑟王子的遺孀,凱瑟琳公主的八卦傳聞。登時,整個倫敦都興奮起來了,一個十七歲的寡婦,現在回到了倫敦,會有什麼樣的待遇?幾乎無數雙眼睛都緊緊盯著王宮的方向,期盼著他們想象中的八卦事件。

老國王亨利七世一直等著,渾濁的眼球在看到從門外走來的美麗人影的時候,立即放出了精光。卻見到少女依舊美麗丰韻的臉頰和瑩潤光澤的髮絲,以及她身上穿著的精美奢華的長裙,頓時沉下了臉,冰冷的目光投向跟在公主身後一起進來的神父身上,蒼老的聲音此時更像摻了冰碴子嘶啞難聽:“約克魯,我記得你是倫敦教廷這邊的神父,不是凱瑟琳從阿拉貢帶來的僕人!為什麼跟在凱瑟琳的身後!”

約克魯俯身行禮,冷靜恭敬地解釋道:“陛下,我從教皇那裡得到了手諭,服侍在亞瑟王子夫妻身邊,為兩位傳達上帝的旨意。”

“哼!上一任英格蘭的繼承人早就病逝多時了,凱瑟琳公主用不上你的祈福傳道了,今天就回去教廷去吧。”亨利七世臉上的肉顫巍巍著抖動,渾濁的目光轉向一直垂首安靜站著的青青身上,擠出了個自己為有魅力的笑,“我的公主殿下,看起來這些日子你在盧德洛城堡過得很好。不過什羅郡那種小地方,比不上倫敦繁華,以後你就呆在王宮吧,這裡的貴族生活才更適合你。”

“我已經向你的父親致信,獲取他對你下一段婚姻的意見。你知道,你的父親已經支付了一百萬先令的嫁妝,如果公主殿下你的婚姻不能帶給阿拉貢任何幫助,恐怕這就成了筆虧本買賣。”亨利七世幽幽地說道,他的聲音迴盪在陰暗的宮殿內,帶著十足的威脅意味。已經年老的他,會迷戀美麗的公主,卻不會為愛情衝昏了頭,對他來說,慾望和利益永遠高於一切,“當然,公主你願意的話,明天就能成為英格蘭的新任王后,我求之不得!”

“國王陛下,我想您的打算恐怕不會徵得我父親母親的同意。”然而青青對他的威脅毫無感覺,她敢肯定,亨利七世敢把他骯髒的計劃在信中透露出半個字,她那對國王父親、女王母親,能立馬操著大軍千里迢迢來攻打英格蘭。嫁給亞瑟的這段婚姻是她自己的選擇,為了任務。只要她想,阿拉貢和卡斯蒂利亞王國的繼承人立刻就會落在她的頭上,財富、地位對她來說永遠是最容易獲得的東西。

亨利七世臉上的肉顫動得更加厲害了,他的眼珠轉到青青身後的約克魯和侍女安娜身上,“約克魯,你今晚就回教廷。離開倫敦這麼久,教皇總是在我這唸叨十分想念他的兒子。至於凱瑟琳公主你從什羅郡帶來的這個侍女,就先交給宮廷女官□□一番,我會另外給你派遣幾位身份高貴的女官照應生活起居。”

“公主殿下……”侍女安娜惶恐地望向她的主人,她不願意離開溫柔的公主殿下,這座陰森森的王宮叫膽小的她害怕極了。

亨利七世緊緊盯著下方的幾個人,在心裡盤算著支走了美麗的公主身邊礙眼的蟲子,他今晚一定要找機會進入公主的臥室。等一切塵埃落定,即便阿拉貢國王不願意,也沒有其他選擇了!不過是一個美麗的女兒罷了,阿拉貢的國王不會做出過激的反應的!

站在下方的約克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等亨利七世已經將冰冷的目光盯在他身上時,他才彷彿想起什麼事,從懷中取出一快精美的絲絨盒子,雙手捧著,“國王陛下,這是亞瑟王子留下來的最真愛的項鍊,他請我務必將這條項鍊還給他敬愛的父親,請收下亞瑟王子生前最後的禮物,陛下。”

聽到是兒子的遺物,老國王渾身的氣勢頓時回落,肥胖的手揮了揮,叫侍從從約克魯手中將盒子取過來。開啟,裡面果然是他曾經贈送給兒子的寶石項鍊。此時他彷彿是個普通的老人,再也沒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氣勢,沉默了許久,將項鍊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從大廳的另一端離開了。將約克魯幾人留在原地,侍從們也不敢上前來驅趕約克魯神父。

“希望那條項鍊,可以喚醒國王陛下的仁慈。”約克魯在胸膛劃了個十字,隨即護送著青青去了女官為凱瑟琳公主準備的房間,他停在門口,“公主殿下,今夜我會一直守在這裡,請您放心休息。”

“謝謝您,約克魯閣下,您是個好神父!”青青感激這位神父對自己的無私幫助,如果沒有約克魯,她一定會平白多出更多的麻煩來。

約克魯低垂著眉眼,退到門邊,恭敬地道:“作為您的專屬神父,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安娜在一旁小聲打斷兩人的交流,怯懦地:“公主殿下,我們快進去吧。這裡可真是陰森啊。”

神父恭敬地垂著眼,看著視野裡晃動的美麗裙襬漸漸消失,等美麗的公主離開後,他又聽到了侍女安娜細小的怯懦的聲音,然而此時卻是帶著笑意的:“神父閣下,您知道,那跟項鍊是被封存起來的吧。一位汗熱病人的遺物,真不知道您是什麼時候取出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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