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木頭人世子妃17(1 / 2)

公子惠出生的時候,正是二月初二,鎮南王夫妻匆匆從宮宴趕回來,剛到東院門口,就瞧見自個兒子抱著個襁褓在門口樂呵呵地轉來轉去。見他們來了,還將襁褓抱給他們看。

鎮南王妃拍了下他的肩膀,嗔道:“世子妃怎麼樣了,怎的只知道看小公子!”

歐陽衍之抱著孩子露出個笑來,“嬤嬤在幫她洗漱呢,青青和孩子都好好的,惠兒很乖,沒叫他娘吃苦。”說著,歐陽衍之忍不住低頭親了口兒子的胎髮,孩子肯定是像他,知道疼他阿孃!

隱匿在樹叢中的阿水抱著胳膊,遠遠瞧著這家人其樂融融,撇撇嘴,鎮南王世子不過是比自己多了一點運氣,若是當年他成功將青青帶走去了江南,今天抱兒子的就是他阿水了!

青青躺在屋子裡,叫嬤嬤給自己擦了身子就睡覺去了。她現在除了睡覺,大家也不會讓她爬起來做別的,不過好在被窩下面藏了話本,等侍女們都出去了,她可以拿出來打發時間。誰叫這場艱難的產子過程是高科技產物,她根本還好好的,一滴汗都沒流。

鎮南王府從上到下喜慶洋洋,石清垣在對面的石府裡同時也鬆了口氣,他算著日子也就這幾天,好幾日沒睡好覺。此時見對面歡呼雀躍,心中即是高興又是酸澀。已經許久沒做夢的石清垣,這天晚上又夢見了她,這回終於看清楚了,夢中的她不是在對自己撒嬌,而是對另一個人,她的丈夫。而他,喊她‘嫂子’。

原來曾經的夢不過是虛妄,是嫉妒使他幻想出的錯位人生。他從未得到過她的青睞,無論是夢中,還是現實。

惠公子出生的第三年,太子因夜窺帝蹤被廢黜,圈禁於鹹安宮。太子一系官員從上到下,散的散,廢的廢。朝中只剩三皇子一家獨大,石清垣與歐陽衍之紛紛蟄伏起來,叫朝堂幾乎成了三皇子黨的一言堂。

意氣風發的三皇子門第出入皆為高官大將,全然未發現他的父皇天熙帝看他的目光越來越冷。

老北靜王年前因病逝世,如今的北靜王世子與北靜王世子妃便成了新的北靜王與北靜王妃。這日抱著她家小的來找青青玩,叫兩個小孩湊在一塊圍著院子跑來跑去,她拉著青青坐在葡萄藤下,一邊喝茶一邊閒聊。

“我們家老大,在國子監讀書,前些日子跑去參加了什麼世家子的同窗宴席,”北靜王妃說著咬牙切齒,“你猜,是什麼樣的宴席?竟是去了秦樓楚館,叫了男女妓子作陪,作風淫邪、不堪入目!”

“才九歲十歲的孩子,怎麼想起去那種地方?”青青原本磕著瓜子,聞言手中的瓜子殼都掉在了桌子上,北靜王世子才多大啊,當初她還抱在懷裡玩過,這才幾年,都知道逛窯子了?

‘啪!’北靜王妃手恨恨拍在石桌上,茶不喝了,瓜子也不磕了,“是一群紈絝勳貴勾著他去,回來後我放在他身邊的小廝來稟報的,那群紈絝,在館子裡,直接抱著個男人就能親。尤其是榮國公府的那個混小子,可惡至極!”

榮國公府的,不就是銜玉而生的那個?不等青青問,北靜王妃就連珠炮似的說道,“那榮國公府真是不知所謂,他家大爺本是那位的伴讀,結果等那位被廢黜,到現在都沒能襲爵。他老孃硬生生厚臉皮掛著榮國公府的招牌,將二房的兒子養在一群姑娘裡,主不主僕不僕,從小就色迷心竅,葷素不忌。就是他,裝的一副純良模樣,騙了我跟王爺,叫老大去參加了他們的宴席。氣死我了!”

“既然這家子如此不知所謂,隨意找個由頭申斥一番,叫他們好好教養家中子弟便是。”青青勸慰道,她看北靜王妃這是氣糊塗了,一個國公府而已,而且是個名不符其實的國公府,堂堂王妃哪能受他們的氣,直接一力降十會從源頭解決問題簡簡單單。

然而北靜王妃無奈地搖搖頭,“我都要直接打上門去教訓那個老太婆,讓她管好自己孫子。可王爺不讓,”說著她小心地指了指天,“他說是聖人的意思,養壞一個銜玉而生的孩子,正合上面的意思。我也只能日後注意緊著老大,不准他再跟那個銜玉而生的混在一起。”

青青這才想起來,“好像宮裡新封的貴人,也姓賈來著。”歐陽衍之晚上回來跟她說的八卦,聖上近兩年很是封了不少新妃,出身都不是很好,這個賈貴人最為特別,在宮中當了多年女官,年齡也不小了,竟也得了個貴人頭銜。

“就是他家的,”北靜王妃抓了把瓜子,分給青青,轉頭看看兩個孩子被僕從跟著正蹲在一起玩毛毛蟲,轉身過來小聲道,“這個我有內部訊息,儀妃娘娘說的,聖上壓根沒寵愛過賈貴人,但不知怎的就封了個頭銜。期初還只是美人,不多久就升了貴人,邪門得很。”

青青被北靜王妃說得好奇心也吊起來了,湊過來,小聲問道:“這是怎麼說的,難道聖上被施了什麼法術不成?”

“我就是這個意思……”北靜王妃的聲音細小得幾乎聽不清了,有關巫蠱之術的話題,她們討論起來都跟做賊一樣,生怕隔牆有耳。

然而倆人說話聲再小,還是被人聽去了,青青剛送走北靜王妃和她家老二,回來就發現石桌上的瓜子沒了,從樹上時不時飄來幾粒瓜子皮。院子裡的僕從們抱著惠公子回屋哄著睡覺去了,此時樹下就她一個人,穿著翠綠衣裳的阿水坐在樹幹上,對著她笑:“我知道皇宮裡是怎麼回事,你要聽我說嘛?”

青青懶得理這人,狗皮膏藥似的攆都攆不走,阿水彷彿習慣了似的,自顧自接著說話,“我平日無聊練習輕功就去皇宮轉一圈,聽到那賈貴人不知在跟什麼人說話,似乎是一個道士和一個和尚,給了她什麼法器帶在身上,沒多久就升了貴人。你說神不神奇?”

和尚?道士?這不就是明晃晃的在搞巫蠱之術,青青頭皮發麻,想起歐陽衍之跟她講過的關於這個世界真實存在的某種神奇力量,瞪了樹上某人一眼,連忙搓著手臂上起的雞皮疙瘩回主屋看孩子去。留阿水掛在樹上,一個人自言自語,“你怕甚,有我守在你身邊呢。”

惠公子四歲這年,跟著歐陽衍之和青青一道出門逛街,走在路上遠遠瞧見了一個跛子道士和癩頭和尚在給人算命,揪著歐陽衍之的衣服領子,非要上去看熱鬧,歐陽衍之一隻手抱著兒子,另一隻手牽著妻子的手,身後蘇勝和阿如抱著小孩一路要買的小玩意跟著。被惠兒催得不行,歐陽衍之還是抱著他走到算命攤子的近前,看一道一僧在那誇誇其談,邊忽悠人邊賣藥。

隔著人群,青青瞧著這兩人,一下子就想到阿水說過的,賈妃的事,不錯,去年的賈貴人如今已經升了妃位,封號也是不倫不類的賢德兩字,跟死人的諡號似的。擺攤的這兩人會不會就是阿水口中的道士和尚?這麼想著,她拉了拉歐陽衍之的袖子,低聲叫他派人注意僧道。

歐陽衍之回過頭,直接叫蘇勝領了一隊巡邏的官兵,過來封了僧道的算命攤子,從二人身上搜出了面精美的銅鏡,後面磕著'警幻'兩個字,被搜身的僧道兩人這才發現站在人群中的鎮南王世子夫婦,頓時大驚失色,尤其指著青青的方向,大呼:“怎會如此?你是哪裡來的妖孽下凡的?!”

周圍圍觀的人都震驚的回頭看,只見一位婦人打扮的美麗得令人心驚肉跳的年輕女子正偎著個抱著孩子的威武青年男子,妖孽說的誰?圍觀群眾竊竊私語,難道是在說這位美麗得不似凡間人的少婦?

歐陽衍之的臉噌的黑了,下令立即將這對妖言惑眾的道僧抓起來,卻見兩人一把奪過士兵手裡的銅鏡,朝地上扔了不知什麼圓球,頓時嗆人的煙霧四起。待煙霧散去,跛腳道士和癩頭和尚的身影已然不見蹤跡。

雖然一道一僧跑了,卻被歐陽衍之記在了小本本上,隔日就給皇帝寫了封奏摺。這世上誰最怕巫蠱之術,自然是有著至高無上權利的皇帝,天子腳下竟然有這種人在,立馬跛腿道士與癩頭和尚的通緝令就貼滿了京城,官兵挨家挨戶宣傳若是發現兩人蹤跡必須立即上報,抓到妖道妖僧殺無赦。

榮國公府裡,一群小姑娘正坐在一起賞花說笑,有訊息十分靈通的丫鬟就給這群嬌小姐們說起此事玩樂,說是有個跛子道士個癩頭和尚,如何如何邪性可怕,遇到他們的人會怎樣怎樣倒黴,見嬌小姐們被嚇得花容失色,丫鬟們反倒咯咯直笑,彷彿與諸位小姐親如姐妹似的。嬌小姐們見狀也知道自己被丫鬟哄騙了,一群小姑娘笑作一團,好不友愛。

而其中一個圓臉的頗有幾分美麗姿容的少女隨著少女們一道笑完之後,捂著胸口衣裳下的項圈,面色微微發白。旁邊丫鬟見狀湊上來小聲問她是否要吃冷香丸了,少女愣了片刻,搖搖頭,不吃了。聖人都說那是妖道妖僧,她怎能還繼續吃他們給的冷香丸。

外面在鬧抓道士和尚的風波,榮國公府卻半點沒受影響,只當個趣聞八卦聽,一家子正在到處跟人宣傳他們家二房的大姑娘成了賢德妃,馬上要回府省親,掌家的姑奶奶四處在籌銀子建園子。只是,很快就有人見到被朝廷通緝的妖僧出現在榮國公府家的後巷子裡,當即上報給巡城官兵。得了訊息,面對榮國公府這等勳貴,皇城司也不敢輕易入府搜查,又往上稟報。

妖僧妖道和出過銜玉而生異相之子的賈家牽扯到一起,立刻就觸動了皇家天潢貴胄們腦海中的某根敏感神經。沒多久,太僕寺卿石清垣便接了聖人口諭,前往賈府搜查歹人蹤跡。

一僧一道的確就躲藏在榮國公府當中,這裡麵人員來往繁雜混亂,又是勳貴之家,沒有人敢輕易冒犯,最重要的是,上面交代的神瑛侍者就投身在這家歷劫,幾位草木精靈仙子也在此處,他們自當潛伏在近處時刻關注賈家的境況。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只那天,在大街上見了那位與眾不同的一瞧就不是凡胎□□的絕色女子,那般姿容氣質比他們見過天上的那位一手操辦了人間重重痴男怨女命運的警幻仙子還要像神仙,豈能不叫他們大驚失色,當街露出破綻。還好兩人及時脫身,搶回了警幻仙子的法器,否則,神瑛侍者歷劫之時生變,他們倆吃不了兜著走。

就在兩人藏在賈府,使用警幻仙鏡施法影響著滿府痴男怨女愛恨痴嗔怒的情緒時,石清垣帶著人上門了。

不管史老太君如何震怒,斷了一臂後不再愛笑的石清垣都鐵面無私地指揮皇城司侍衛將賈府裡裡外外翻了個底朝天,搜出了不少令史老太君和令兩位當家主母色變的‘賬簿’。賈寶玉與嬌小姐們被下人簇擁著縮在史老太君等人身後,驚恐地望著周圍翻來覆去搜查的皇城司官兵,與那個明明玉樹臨風此時卻跟個活閻王似的青年人。

石清垣是知道青青出門在外遇到了妖僧妖道之事的,她的一切事宜他都叫手下關注著。此時奉命來搜查跟妖僧妖道扯上關係的榮國公府,便帶著股怒氣,半點情面沒留。只是翻開手中的賬簿來看,叫他這個手染不少腌臢之事的石大公子都驚詫不已,小小一個沒落了的勳貴府邸,竟然藏汙納垢至此。他合上冊子,上前兩步,對著一群看似彷徨無辜衣著華麗的老老少少問道:“哪位是林如海林大人之女?”

一群女眷們擠在一起,史老太君拉住站出來的單薄柔弱的少女人影,對石清垣怒斥道:“石公子,你到底想做什麼?我們賈家在上面也不是沒有門路,賢德妃娘娘馬上就回來省親,老身勸你最好三思而後行!”

石清垣看著被史老太君護在懷裡的少女,點點頭,“你就是林大人的千金?這手冊裡記著你來賈府時一併帶來的林家幾代傢俬,都已然被拿的七七八八,剩不了幾塊銀子了。不知此事史老太君可告知與你了?”話剛說完,見那位年紀尚小的少女臉色倏的慘白,石清垣便知道是怎麼回事,將冊子交給身邊的從官,叫他盡數送與少女查閱。這事暫且告一段落,等他回去寫成奏摺稟明天聽。至於老太太說的宮中的賢德妃,石清垣冷笑一聲,光這麼個不倫不類的封號,就知道是個活不長的。

這時,榮國公府西院的角落傳來人聲呼喊,他帶著手下趕到,一僧一道就藏在馬廄裡,被一眾全副武裝的侍衛圍在當中。僧道抱著懷裡的銅鏡,連連求救。周圍人都被兩人對著鏡子求救的舉動驚的不敢上前,這倆可是上面認證過的妖人,說不定現在正做法施展邪術呢。石清垣在人群外揮揮手,身邊的從官領命高聲呵斥眾侍衛立即捉拿歹人歸案。在上峰的呵斥眾,侍衛們豁出去,舉起武器一擁而上將兩個施法失敗的妖人打怕在地。

跛腳道士和癩頭和尚哭著喊著,但沒人理睬他們。一面精美的銅鏡落在原地,石清垣未曾上去檢視,叫手下人收起來,屆時送往白雲觀交給高人處理。

後續之事傳到青青耳中的時候,榮國公府已然不在了,京城再沒有一家姓賈的勳貴人家,宮中的賢德妃剛上位沒幾天就得了急病身亡,後事沒聽說怎的大辦,總之這一系的人家彷彿雲煙一般悄悄就散了。

倒是寄住在賈府的外戚們好好的,北靜王妃說起那位姓林的嬌小姐時,滿臉的憐惜,那真是位可憐人,爹媽死了投奔外祖母家,結果自己家幾代世家積攢的底蘊全賠給人家了。好在聖人對林如海印象還很深,親自給這位林小姐賜了個好婚事,一樣是書香世家沒半點銅臭氣息,與飽讀詩書善良美麗的林小姐般配極了。

跛腳道人與癩頭和尚不知在獄中招供出了什麼來,叫聖上勃然大怒,很快下令將三皇子捉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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